他第三次在领证时放我鸽子，他白月光回来后，我转身去往德国

第1章

每次事情结束，他总会盯着我服药，要是我不吃，就不准我洗澡。

我们恋爱五年，我已经吃完了19瓶药。

医生警告说，如果继续吃下去，我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怀孕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提出了结婚。

可在领证的那天，我却没等到他。我们的共同好友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是——【喜得故人归，欢心无以言。欢迎回国，未来可期！】

照片里，我一整天都联系不上的男人就在其中，身边紧挨着那个抛弃他出国5年的白月光。就在登记处大门在我身后关上的那一刻，我抬手撕掉了手里的结婚申请，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这是顾潮生第三次在领证时放我鸽子，也是最后一次。

这段感情并非我主动开启，提出结婚的也不是我。

我爱他，但我并非没有自尊的可怜虫。

准备离开时，手机响了，是白伊珊，顾潮生的白月光。

我忽然有种直觉，这是来给我下马威的。按下接通键，白伊珊深情的声音传来："潮生，我们和好吧。你还爱我，对吗？不然也不会我一个电话，你就从秦筝身边来到我这儿。"

我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顾潮生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回应："我确实还爱你。"

下一瞬，电话被对方挂断了。

冷色的手机屏幕光，映出我一张惨白的脸。

这一刻，我不知道是该为这个电话，还是顾潮生抛下我而伤心。我忽然想起了一件自己早就忘记的事。

那是白伊珊出国的第一年，顾潮生拿下了物理界的大奖。我满心欢喜地拿着花去后台给他惊喜，却听见他和同学的对话："你和伊珊的项目拿下大奖了，你不借此机会去国外追回她？别告诉我，以后就打算和秦筝在一起了。秦筝除了那张脸，其他的可都配不上你。"

而顾潮生沉默了许久，回答道："我会考虑的。"

第二天，他对我撒谎说："我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一周后回来。"哪怕那时我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也不敢直白地问他，怕问了之后，自己就会被分手。我只能红着眼说："我等你回来。"

我熬了一周，等到他回国。那天，从不喝酒的他却喝得酩酊大醉，靠在我肩膀上说："筝筝，以后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那时，我抱着顾潮生许诺："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坚持了五年。我总以为自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没想到我先一步地累了。

眼眶微红，我终是叹息了一声："顾潮生，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要离开你了。你的爱，我再不想要了。爱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10点到家，华灯初上。打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只见顾潮生喝得酩酊大醉，靠在白伊珊的身上。哪怕我已经准备放下，但还是被这一幕刺得心口猛缩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我才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白伊珊也笑了，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今天你怎么没来我的接风宴？"

她依旧是从前那副清冷的样子，身着白裙，一头黑长直发。我语气平常道："今天本来是我和顾潮生领证的日子。"

周遭空气瞬间凝固。白伊珊眼神闪了闪，随即露出歉意的神情："那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你们了。"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瞥了眼顾潮生，心平气和地想：反正这婚我也不打算结了。我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来："要进来坐坐吗？"

白伊珊一怔，客气地拒绝了："不了，我刚回国，还有很多事没做，潮生就交给你了。"

"潮生喝醉后会头疼，明早你要记得给他煮醒酒茶，多放点蜂蜜……"话说到一半她又打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哎呀，我都忘了，现在你才是他的女朋友，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白伊珊的话像刺扎在我心里。我当然知道，这些有关顾潮生的点点滴滴。在我暗恋顾潮生的过去十年里，我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我没有失态，反而笑了："没想到当初为了一个国外研究所的offer，就抛弃顾潮生的人，对他的喜好还记得这么清楚，也是稀罕事。"

白伊珊神色僵住了。我关上门，将顾潮生送进卧室。去卫生间沾湿毛巾，我刚擦上顾潮生的脸，他就睁开了眼。下一瞬，滚烫的吻便落了下来。我想推拒，可顾潮生力气之大，让我根本无法挣脱。卧室里，昏黄的灯光照出两道紧紧纠缠的人影。我指甲无意识划破顾潮生劲瘦的背肌。顾潮生吃痛一声，在我耳边神志不清地喊道："伊珊，别捣乱。"

我猛地一僵。在心口止不住的绞痛里，我无力地闭上了眼，默默忍受。结束后，我看了眼躺在身边陷入沉睡的男人，强撑着起来，从床头柜里翻出药咽了下去。胃里似火烧，我也再没了知觉，躺在顾潮生身边，不知多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

闹钟一响，我就醒了过来，身边早已空无一人。迅速起床洗漱，却撞上了即将出门的顾潮生。他站得笔直，穿着一身考究的西服，眼底波澜不惊："记得吃药。"

我顿住，心又被猛地扯了一下。他不想要我的孩子，正好，我如今也不想给他生。顾潮生得到答案就要出门，却忽地想起什么："昨天我有事，忘记和你去领证了，之后有时间我们再去一趟吧。"

这已经是我第三遍听到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我无话可说，只能回了句："好，等你有时间。"

比想象中还要淡定的态度，让顾潮生定定看了我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出门走了。

秦筝一到事务所，就赶去了行政主管那儿。"我的婚假不用批了。"行政主管惊诧地看向我："怎么了？你不是要结婚了，难道婚礼改时间了？"

我摇头回道："不是，是我不结了。"看着行政主管诧异的神情，我又递过去一沓资料："还有，我已经申请去德国常驻，下个月就出发。"

行政主管更诧异了，再三确认："你确定？你在德国那边可什么根基都没有，你过去就等于一切重来。"

我笑了笑，一脸认真："国内一级高管的职位饱和了，我要向上走，不就得重来？"

领导就开玩笑地问道："那你男朋友呢，舍得一个人去德国？不带他？"

我轻笑一声，五年点点滴滴如梦幻泡影般划过。我毫不犹豫回答："舍得。"

……

所有人都知道，秦筝之所以能成为顾潮生的女朋友，是因为谭可妍出了国。

所有人也都在等着看好戏，看一场谭可妍回国时，秦筝被顾潮生抛弃的那一场好戏。

却没有人知道，秦筝也在等，等着顾潮生说分手的那一天。

……

下午五点半，民政局。

最后一对离婚夫妻离开后，工作人员走到秦筝身边，目露同情："你好，我们要下班了，你等的人还没来？"

秦筝攥紧手里的结婚申请表，轻声道："稍等，我最后再打个电话。"

她拿出手机，给顾潮生打电话。通话界面已经有十二通未接电话，而这最后一通，也不例外被拒接了。

秦筝沉默地合上手机，说了声抱歉，便离开了民政局。

民政局的大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她顿住了脚步。下一瞬，她抬手撕掉了手里的结婚申请，丢进垃圾桶。

这是顾潮生第三次在注册结婚的当天放她鸽子，也是最后一次。

她爱顾潮生，却也不是没有自尊的可怜虫。

顾潮生，爱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坐上出租后，秦筝打开了朋友圈，便见她和顾潮生的共同好友刚刚发了条朋友圈：【喜得故人归，欢心无以言。欢迎可妍回国，未来可期！】

照片里，她一整天都没法联系上的顾潮生赫然就坐在其中，而他身边紧挨着的，就是谭可妍。

他的初恋，他的青梅。

也是秦筝曾经最好的朋友。

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可现在谭可妍回国，却唯独没告诉她。

秦筝深呼吸一口，然后，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没等这人有反应，微信却又跳出上司的消息：【华航的案子交给你了。】

秦筝立即精神一振。

回了个‘好’，便抬头看向司机："不好意思，麻烦改道去一下德庆会计事务所。"

华航的案子金额上亿，与其回家一个人待着，她更想回事务所加班。

直到10点，华灯初上。

秦筝才从事务所出来，叫车回家。

家里漆黑一片，无比冷清。

秦筝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洗漱完就打算入睡。

谁知门铃声忽地响起。

秦筝只好起身开门，打开门的瞬间，便是一愣。

只见顾潮生喝得酩酊大醉，此刻正靠在谭可妍的身上。

秦筝被这一幕刺得心口猛缩了一下。

沉默了几秒，才对谭可妍说了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谭可妍也笑了，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今天你怎么没来我的接风宴？"

谭可妍依旧是从前那副清冷的样子，身着白裙，一头黑长直发。

秦筝也维持着平常地语气道："今天本来是我和顾潮生领证的日子。"

周遭空气瞬间一滞。

谭可妍眼神闪了闪，随即露出个歉意的神情来："那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你们了。"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筝瞥了眼顾潮生，心平气和的想：反正这婚她也不打算结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来。

"要进来坐坐吗？"

谭可妍一怔，客气地拒绝了："不了，我刚回国，还有很多事没做，潮生就交给你了。"

"潮生喝醉后会头疼，明早你要记得给他煮醒酒茶，多放点蜂蜜……"

话说到一半她又打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哎呀，我都忘了，现在你才是他的女朋友，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谭可妍的话像刺扎在秦筝心里。

她当然知道，这些有关顾潮生的点点滴滴，在她暗恋顾潮生的过去十年里，她就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秦筝没有失态，反而笑了："没想到当初为了一个国外研究所的offer，就抛弃顾潮生的人，对他的喜好还记得这么清楚，也是稀罕事。"

谭可妍神色僵住了。

秦筝关上门，将顾潮生送进卧室。

去卫生间沾湿毛巾后，她刚擦上顾潮生的脸，他就睁开了眼。

下一瞬，顾潮生滚烫的吻便落了下来。

秦筝想推拒，可顾潮生力气之大，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卧室里，昏黄的灯光照出两道紧紧纠缠的人影。

秦筝指甲无意识划破顾潮生劲瘦的背肌。

顾潮生吃痛一声，在她耳边神志不清地喊道："可妍，别捣乱。"

第2章

秦筝的身体猛地一颤。

在那剧烈的心口绞痛中，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默默承受着痛苦。

事情结束后，秦筝看了一眼身边已经陷入沉睡的顾潮生，艰难地撑起身体，从床头柜里翻出避孕药吞了下去。

胃里如同火烧一般难受，她也彻底失去了知觉，躺在顾潮生身边，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

闹钟一响，秦筝立刻醒来，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她迅速起身洗漱，却正好撞上了正要出门的顾潮生。

他站得笔挺，身着一套精致的西装，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记得吃药。"

秦筝的动作停住了。

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没有说自己已经吃过药，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行。"

他不想要孩子。

而她，现在也不想给他生孩子。

顾潮生正要出门，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昨天我有事，忘了和你去领证，等有时间我们再去一趟吧。"

这已经是秦筝第三次听到他这么说。

她无话可说，只能回答："好，等你有时间。"

顾潮生听到她如此平静的回答，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便出门走了。

秦筝一到事务所，就立刻去了行政主管那里："我的婚假不用批了。"

行政主管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了？你不是要结婚的吗？难道婚礼改时间了？"

秦筝摇头回答："不是，是我决定不结了。"

看着行政主管诧异的神情，她又递过去一沓资料。

"还有，我已经申请去德国常驻，下个月就出发。"

行政主管更加惊讶了，再三确认："你确定？你在德国那边什么根基都没有，过去就等于一切从头开始。"

秦筝笑了笑，神情认真。

"国内一级高管的职位已经饱和了，我要向上爬，不就得从头再来？"

从行政主管那里出来后，秦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翻开卷宗，认真地工作起来。

等到下班时，已经晚上9点了。

秦筝刚回到家，就看到顾潮生正专注地在平板上写着什么。

他的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看到秦筝回来，顾潮生合上平板，平静地看着她："可妍回国了，你知道吗？"

"知道。"秦筝冷静地与他对视，"昨天你喝醉了，就是她送你回来的。"

顾潮生微微一顿。

但很快他便微微挑眉，绕过了这个话题，说道："过几天是可妍的生日，她想邀请你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秦筝定定地看着他，问道："她想邀请我，为什么要你来说？"

顾潮生语气平静："她现在在我的研究所工作，顺便的事而已。"

秦筝的唇角微微一扯，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嘲讽。

她清楚记得，五年前谭可妍出国时，顾潮生曾发誓此生绝对不会再和她共事。

如今人一回来，他的话就像没说过一样。

秦筝懒得再翻旧账，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便干脆结束了这场对话。

几天后，谭可妍生日当天。

顾潮生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

秦筝洗漱后，来到衣帽间换衣服，看着满柜的白色衣裙，她突然有些出神。

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年，她爱得卑微，甚至不自觉地模仿着谭可妍的喜好。

谭可妍喜欢穿白色，她也跟着穿白色，哪怕她真正喜欢的是耀眼的红色。

如今，她已经下定决心离开，那就从衣裙开始改变吧。

秦筝从衣柜深处翻出了五年前的旧衣裙，那是一条红火的鱼尾裙，完美地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看着镜子里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她将直发挽起，涂上了鲜艳的大红口红。

中午，秦筝准时来到了约定的场所。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声音："什么？可妍，你还请了秦筝？你请她干什么，她听得懂我们说什么吗？"

"就是啊，她一个普通211本科生，我们在座的可都是清北毕业，至少也是研究生。要不是潮生的面子，她连我们聚会的门槛都进不来。"

"潮生，现在可妍也回来了，你给个准话，可妍和秦筝，你到底选谁？"

第3章

秦筝的脚步停住了。

她当然知道顾潮生的圈子并不欢迎她。

顾潮生是国内理论物理年轻一代的领头人，清北最年轻的教授。

他的同事们自认为是高级知识分子，总是看不起她的学历，认为她比不上谭可妍，不配陪在顾潮生身边。

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差在哪里，但为了顾潮生的社交关系，以往她总是能忍则忍。

而现在，她已经没有忍耐的必要了。

秦筝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的人看到她，却没有半点被撞见说坏话的尴尬，反而调笑道："哟，小筝来了，我们正开玩笑呢……"

在一片窃窃私语的笑声中，秦筝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是挺好笑的，不知道你一年的工资加起来有没有我一个月奖金多？怎么就能活得这么自信呢？"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个以往总是默默忍受，从不反驳的人。

刚刚说话的那个男人更是脸色变得又青又红。

顾潮生抬眼看了秦筝一眼，冷淡地开口："秦筝，这种玩笑不好笑。"

秦筝也看向顾潮生。

其他人开她的玩笑，他从不过问，而她一旦反驳，他就会出声制止。

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和这些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也同样看不起她的学历，觉得她比不上谭可妍，认为自己是在将就她……

秦筝胸口一闷，这时谭可妍带着笑意迎了上来，试图"打圆场"。

"哎呀，筝筝从小脾气就这么大，大家别跟她计较。"

这番话的"茶味"简直让人窒息。

按照秦筝以往的脾气，只怕早就和谭可妍吵起来了，但奇怪的是，自从她下定决心放下顾潮生之后，她居然懒得和谭可妍计较了。

秦筝只是冷笑了一声，坐了下来："是啊，谁让我脾气大呢。"

谭可妍看到秦筝居然没有和自己吵起来，反而才是最惊讶的。

等秦筝坐下好一会儿，席上众人才又继续讲话。

有人故意大声说道："老陈，这次你的课题可是国家级项目，光是研究经费就有几千万。"

"可不像某些人，赚的都是黑心钱！"

秦筝懒得再和这些人纠缠，反正以后也见不着面了。

只是看着对这些话无动于衷的顾潮生，她终究还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为自己感到悲哀。

开席后，谭可妍刚夹起一个香辣鸡翅，顾潮生却皱起了眉头："你不能吃辣的，胃不要了？"

顾潮生是一个生活白痴，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秦筝写张便利贴告诉他该怎么做。

这样一个对俗世一切都不在意的人，却能记得谭可妍的每一个习惯……

秦筝本来就没有胃口，现在更是连一口都吃不下去。

聚会结束时，顾潮生抢先去结了账，他们走在前面，秦筝跟在后面。

秦筝突然想起，谭可妍出国前，他们三个人就是这样相处的。

后来谭可妍出国了，秦筝终于成了顾潮生的女朋友，她从顾潮生的身后也终于走到了顾潮生的身边。

她以为自己改变了一切。

可原来只要谭可妍回了国，一切又都会变回原样。

三人走到酒店门口，顾潮生认真地看向谭可妍问："有人来接你吗？"

谭可妍点了点头，回答："我哥马上到了。"

这时，门口停下一辆车。

车门一开，一个孩子猛地扑向谭可妍："姑姑，生日快乐！"

下一秒，那孩子看到顾潮生，便撒娇道："姑父！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秦筝愣了一下。

顾潮生下意识看了秦筝一眼，却先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头，又嘱咐谭可妍道："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

谭可妍朝他点了点头，又看了秦筝一眼。

她眼底没有炫耀，却像是在无声地告诉秦筝：看见了吧，我和顾潮生之间的关系，就算中断了五年，也不是你能比得上的。

目送车子离开后，顾潮生才回头对秦筝说："走吧。"

秦筝顿了顿，才跟上了他的步伐。

两人上了车，顾潮生才开口解释道："以前和那孩子关系还挺好的，没想到可妍没告诉他我们分手了。"

秦筝闻言转头看向他，车里没开灯，她只看见他一半面孔藏在阴影里，露出的一半也看不清神色。

秦筝思量着他的解释，最终也只是轻笑一声。

产生误会的是那孩子，刚刚顾潮生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能向那孩子解释清楚，他不说。

现在却反而来向自己解释……

你说好不好笑？

秦筝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顾潮生没得到回应，看向她，视线不由停在她鲜艳的红裙上。

当即眉头一拧，便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再穿红裙，不好看。"

第4章

秦筝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

难道是因为自己穿红裙不好看，还是顾潮生只喜欢她穿得像谭可妍？

秦筝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顾潮生见她沉默，眼神也变得冷淡，只是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回到家中，秦筝径直走向书房。

她即将前往德国，自然要重新学习德语。好在她之前学过一些，现在复习起来并不觉得困难。

她没有刻意避开顾潮生学习，但他似乎也并不关心她在做什么。

第二天，华航的案子第一阶段顺利达成意向。

秦筝趁机举办了一场酒会，邀请了许多金融圈的人士，酒会最终大获成功，而她也第一次在酒会上喝醉了。

秦筝的好友兰伯特皱着眉头问："你们也不拦着点，让她喝成这样。现在怎么办？"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无计可施。

"秦筝有男朋友吗？"

"应该没有吧，要不然给她那个谁一个机会，他不是一直喜欢秦筝，让他送她回家算了。"

兰伯特轻哼一声，正准备自己送秦筝回家，却听到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潮生"。

兰伯特接起电话，开启了外放。

一个淡漠的男声随即传来。

"秦筝，你在哪？怎么现在还不回家？"

虽然语气冷淡，但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秦筝竟然有男朋友！

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惊讶。

只有兰伯特皱起眉头，对这人冷漠的语气有些不满，说道："你好，我是秦筝的同事，她现在喝醉了，你能过来接她一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地址。"

有人赶紧报了地址，电话随即被挂断。

同事们更加惊诧，纷纷议论起来。

"几年了，我从没听过秦筝有男朋友。"

"就是啊，秦筝加班那么多次，从没见过有人来接她。"

只有兰伯特看了一眼醉得满脸通红的秦筝，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潮生赶到会场时，秦筝的酒劲已经散去了一半，她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顾潮生走到她面前，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顾潮生快速而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冷冷地问道："有必要吗？"

有必要为了工作喝成这样吗？

秦筝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本能地想回答"当然有必要"，但她察觉到顾潮生的不悦，便没有反驳，只是拽着他的衣角，含糊地撒娇道："我们回家吧。"

顾潮生胸口莫名有些堵闷，他向旁边打量着他的兰伯特打了个招呼，便抱起秦筝离开了。

上车后，秦筝很快就睡着了。

顾潮生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看到她风衣里穿的是白色衬衣，眉头微微舒展。

果然，这样看起来更好，没有红色那么勾人。

回到家后，顾潮生把秦筝带进浴室，本想让她清醒一下，却被她拽着领带拉了下去。

胡乱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喉结上。

顾潮生眼中的欲望翻涌，终于忍不住，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回应了她的吻。

一切渐渐平静下来。

秦筝趴在床上，脑子清醒过来，但身体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潮生慢悠悠地从浴室出来，似乎得到了满足，眉眼间难得露出一丝温柔。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是谭可妍，他立刻接起电话。

只听谭可妍慌张的声音传来："潮生！我做菜时不小心把锅烧了，现在锅着火了怎么办？"

顾潮生脸色瞬间大变："我现在就过来！"

挂了电话，他赶紧去换衣服，看到秦筝正盯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找了个借口："研究所有急事，我得出门一趟，今晚不用等我。"

说完，他也没等秦筝的反应，就匆匆换好衣服，出门而去。

随着门"砰"的一声关上，家里再次陷入冷清。

秦筝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难堪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才刚刚亲密接触过，余温尚在，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另一个女人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秦筝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竟然是同一个人，谭可妍。

秦筝突然有种直觉，这是谭可妍故意给她下的马威。

她听着铃声不断响起，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谭可妍带着深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潮生，我们和好吧。"

"你还爱我，对吗？不然也不会我一个电话，你就从秦筝身边来到我这。"

秦筝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顾潮生沙哑的声音也清晰地传了过来："我确实还爱你。"

第5章

下一瞬间，电话被对面挂断了。

冷色的手机屏幕光，映照出秦筝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这一刻，秦筝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谭可妍一个电话，顾潮生就毫不犹豫地抛下她而伤心，还是因为即便谭可妍在前途和他之间选择了前者，顾潮生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她而感到伤心。

静静地躺在床上，秦筝想起了一件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事。

那是谭可妍出国的第一年，顾潮生第一次拿下物理界的大奖。

秦筝满心欢喜地拿着花，想去领奖台后台给他一个惊喜，却听到顾潮生和同学之间的对话。

"你和可妍的项目拿下大奖了，你不借此机会去国外追回她？别告诉我，以后就打算和秦筝在一起了。秦筝除了那张脸，其他地方可都配不上你。"

顾潮生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我会考虑的。"

第二天，他便对秦筝撒谎说："我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一周后回来。"

哪怕那时秦筝已经是顾潮生的女朋友，也不敢直白地问他："你是不是要去见谭可妍？"

她不敢问，怕问了之后，自己就会被分手。

秦筝只能红着眼说："我等你回来。"

秦筝熬了一周，终于等到顾潮生回国。

那天，从不喝酒的顾潮生却喝得酩酊大醉。

他靠在秦筝的肩膀上，醉意朦胧地说："筝筝，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秦筝记得，自己当时心疼得难以言喻，抱着顾潮生许诺："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坚持了五年。

秦筝总以为自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没想到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就先累了。

此时此刻，秦筝眼眶微红，终于叹息了一声。

"顾潮生，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她要离开他了。

他的爱，她再也不要了。

第二天一早，秦筝去了事务所。

却得知德国那边的领导今天来京考察，考察结束后，居然心血来潮要去爬长城。

秦筝作为即将前往德国的员工，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去。

她爬了几小时，才爬到一半。

正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时，面前忽然递来了一瓶水。

抬头一看，竟是顾潮生！

秦筝都懵了，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顾潮生把水打开喂她喝了几口，她才缓过劲来，问道："你为什么在这儿？"

顾潮生没有回答，反而向自己身边的男人介绍起秦筝来。

"这是我女朋友，秦筝。"

又向秦筝介绍起那人："山东省来的研究员，陈非。"

秦筝伸出手，礼貌地笑了笑："你好。"

陈非回握，笑得一脸灿烂："好啊，老顾原来你女朋友这么漂亮啊，便宜你小子了。对了，你女朋友在哪高就啊？"

顾潮生愣了一下，随即含糊地说道："一个小事务所。"

秦筝挑了挑眉。

她心里清楚，顾潮生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工作单位是什么……

在一起五年了，她没换过工作，可对顾潮生来说，重要吗？

秦筝于是自己补充道："我在德庆事务所工作。"

陈非惊讶地锤了一下顾潮生。

"你这家伙，这么谦虚干啥？这可是世界四大之一的德庆，要是德庆也算小事务所，那国内就没有大事务所了！"

顾潮生身体一顿。

他复杂地看了秦筝一眼，沉默下来。

陈非没想太多，对于爬山气势满满："我先去前面了，你们马上过来啊！"

顾潮生应了一声，他就走了。

剩下顾潮生和秦筝两人，步调缓慢地前行。

顾潮生侧脸紧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筝叹了口气，索性直白地说道："我在德庆事务所工作，是德庆的基金经理人，负责的是基金方面的投资与管理。"

顾潮生低敛着睫毛，不看她："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秦筝平静地回答："下次你就可以和别人这么介绍我了，而不是你的女朋友后面，什么也没有。"

她不止是顾潮生的女朋友，她还是她自己。

顾潮生皱起了眉，语气有些不悦："我们工作涉及的完全是两个方面，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德庆事务所？"

秦筝默然一瞬，旋即笑着感慨。

"是啊，我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笑容稍纵即逝，她随即看向前方，她的领导在前面朝她招手。

"行了，不说了，我去和我领导打声招呼。"

秦筝脚步加快几步，便往前走去。

到了瞭望台上，秦筝走到领导旁边，便见领导意有所指地看向她身后的顾潮生问。

"你男朋友？"

秦筝点了点头："是。"

领导就开玩笑地问道："舍得一个人去德国？不带他？"

此时，顾潮生也走到了她身边，平静地望向山峦。

他的脸庞轮廓深邃，与从前并没有几分不同。

秦筝轻笑一声，率先移开目光。

她知道顾潮生不会德语，所以此刻，她用德语光明正大地当着他的面回道："舍得。"

第6章

从长城下来后，秦筝把一众领导送走，安排得妥妥帖帖。

再回头，就看到陈非一个人站在那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商店，说道："顾潮生去买水了。"

秦筝微微点头。

陈非是个特别爱说话的人，而且自来熟，很快就和秦筝聊了起来："我这次来爬长城其实只是顺便，主要任务是给市星空馆的分馆——深空科普艺术馆做开馆测试。这可是顾潮生做了五年的项目，明天就要正式开馆了，你肯定是要去的吧？"

秦筝想起之前确实看到顾潮生打开过市星空馆的网址，但当时也没多想，只是随口说道："他没和我说过这事，而且我明天下午有个会议，走不开。"

陈非愣了一下，马上从包里掏出一张门票，大大咧咧地说："哎呀，他可能是忘了。你是他女朋友，怎么能不去呢？"

秦筝接过门票，神色有些复杂。

顾潮生回来后，递给秦筝一瓶水，随口问了一句："陈非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秦筝下意识地摇头："没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秦筝坐在沙发上，看着顾潮生从起床开始就忙个不停。他找出了只有在领奖时才会穿的高级定制西装，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仿佛是要去参加一场婚礼。

临出门时，顾潮生才想起和秦筝说了一句："我今天有事，可能会晚点回来。"很明显，他并没有打算邀请秦筝参加开幕式的意思。

秦筝心里微微有些发涩，但还是平静地说："好，祝你今天开馆顺利。"

顾潮生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迅速把这事抛到脑后，接起电话，语气温和又体贴："你到了？这么快，我还想着早点去接你……"

随着电话那头传来谭可妍清冷的声音，家里的大门也被关上，阻隔了最后一丝声音。

秦筝从包里拿出那张门票，看了很久。最终，她还是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把我的下午会议往后推，我有事去不了了。"

下午两点，秦筝走进了星空馆。距离她上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了五年。上一次来，是因为顾潮生要在旧星空馆向谭可妍告白。当时秦筝就站在围观的人群里，没人知道，那场告白的布景都是她亲手布置的。而今天，这么盛大的开幕式，又会有什么样的主角呢？

开幕式已经开始，秦筝找了个地方站定。灯光亮起，顾潮生走上台。他身材高大挺拔，行走间自带一股气势，引得不少女观众窃窃私语。顾潮生接过主持人的话筒，侃侃而谈："这个以深空为主题的科普艺术馆，是北京市与我们深空探测实验室共同打造的深空探测科普项目。这个项目，我用了五年时间来完成。"说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台下的谭可妍，语气中多了一丝磁性和温柔："我曾和一个人约好，要一起去看宇宙的奥秘。我们错过了五年，这个艺术馆是我为她打造的重逢的礼物。谭可妍，谢谢你今天能来。"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掌声，所有人都被这番话感动不已。唯有秦筝呆呆地站在欢呼的人群里，傻傻地看着顾潮生将谭可妍牵上台，两人在聚光灯下紧紧拥抱。

秦筝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却对上了陈非那张尴尬的脸。陈非看了看台上还在拥抱的两人，又看了看秦筝，张口想说什么，但秦筝已经平静地绕过他离开了，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秦筝走出星空馆，直接回到了事务所。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还不如把那场会议开完呢。

工作结束后，秦筝开车回家。刚停好车，就看到小区楼下昏黄的路灯下，顾潮生和谭可妍宛如情侣般散步。秦筝突然记起来，谭可妍回国之后的房子是顾潮生帮忙找的，就在他们家隔壁单元。

秦筝缓缓走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听谭可妍语气羞涩地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顾潮生则温柔地回应："喜欢就好。"两人慢慢走到楼下，告别之际，顾潮生目送谭可妍上楼。谭可妍却没动，咬了咬下唇，说道："这么晚了，还要你送我回家，真是不好意思啊。要是秦筝知道了，又得找你闹了吧。"

顾潮生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谭可妍正暗自得意，秦筝清冷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响起："我不介意。"秦筝从旁边的树下走出来，平静地看着谭可妍说："不是朋友嘛，送彼此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谭可妍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笑容："是啊，是我想多了。"秦筝这才看了眼顾潮生，径直往前走去。顾潮生很快跟了上来，却沉默着，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秦筝刚回到家，兰伯特就发来微信："这周五，我们打算给你弄个欢送会，不许不来！"秦筝笑了笑。她抬头看了看顾潮生，平静地问道："这个周五，我有个聚会，你要来吗？"顾潮生愣了一下，有些惊讶。这还是秦筝第一次邀请他参加她的聚会呢。对上她平静如水的眼神，他莫名心中一跳，下意识地答应了下来："好，我会去的。"

第7章

聚会那天，秦筝一下班就准时来到了聚会地点。朋友们都围在她身边，依依不舍地说："你去了德国，我们以后想再见可就难了，真舍不得你。"秦筝真心地笑了笑，回抱住对方："没事，等我在德国闯出一片天地，就把你们接过去养着。"朋友们这才破涕为笑。

兰伯特却看着门口，疑惑地说："你不是说，你男朋友也要来？人呢？"秦筝正要说话，就听见顾潮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们没来晚吧？"秦筝回头望去，瞳孔瞬间缩了起来。顾潮生确实来了，但他身边还站着谭可妍。众人惊诧地看着这一幕。顾潮生依旧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可妍听说我们要去聚会，她也想来参加，你介意吗？"秦筝扯了扯嘴角。她当然介意，可谭可妍都已经来了，她总不能把人赶走吧？"进来吧，别客气。"秦筝只能这么说。

这顿欢送饭吃得无比难堪。顾潮生当着秦筝朋友的面给谭可妍添饭夹菜，还说："给，你最喜欢吃的土豆炖排骨。"兰伯特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顾潮生，你女朋友夹不到她最喜欢吃的菜，你也给她夹一下呗。"顾潮生愣了一下，竟不知所措。秦筝心里明白，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喜好。"没事，我自己夹。"她尴尬地笑了笑，转动了桌上的转盘。这顿饭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兰伯特却仍心有不甘地提议道："吃饱喝足，不如去隔壁桌游馆玩把狼人杀？"秦筝一愣。她知道兰伯特这是想替她找回场子，可她明天就要和顾潮生说分手了……刚想拒绝，却见顾潮生竟然点了点头。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去了桌游馆。

兰伯特自告奋勇当上帝，分好身份牌后，大家就都闭上了眼睛。游戏进行得很快，几轮下来，场上情况逐渐清晰。场上一共有两只狼，顾潮生是预言家，成功找出了第一只狼，还剩一只。秦筝是女巫，公开身份后，靠着解毒剂成功地活到了最后一轮。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最后只剩他们三人，谭可妍就是狼人了。

秦筝看向顾潮生说："你查验了我的身份，只要你和我一起投谭可妍，这局我们就能获胜。"而谭可妍知道自己身份暴露，没话可说，干脆撒娇道："潮生，我真的不是狼人啦，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兰伯特翻了个白眼："好了，投票吧。"秦筝和谭可妍毫不意外地互指，又一同看向了顾潮生。顾潮生沉吟片刻，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沉声道："我投秦筝是狼。"秦筝愣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好友直接冷笑道："有没有搞错？这样玩游戏还有什么意思啊？那干脆大家都不要玩好了，都靠撒娇混票呗。"谭可妍被这么一说，眼眶迅速红了。她楚楚可怜地望了顾潮生一眼，才看向大家："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针对，既然你们不愿意和我一起玩游戏，那我走就是了。"说罢，她就跑出了门。

顾潮生当即起身，冷冷看向秦筝指责道："一个游戏而已，这么上纲上线干什么？"

他说完就要追着谭可妍而去。

秦筝下意识攥住他的手臂："别走。"

身边都是她的朋友，如果顾潮生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她该有多尴尬？

顾潮生眼睛闪了闪，明显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可最后，他还是挣脱了她的手，客气道："这顿我请了，大家随意。"

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最终选择了抛下她，去找谭可妍。

秦筝呆呆的看着顾潮生的背影，心底一片悲凉。

在座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兰伯特一脸的抱歉："对不起啊，秦筝，我没想到最后会搞成这样。"

秦筝回过神，扯出个笑容来。

"没事，我知道你们是在为我出气。但今天本来就是为我践行的，没了他们，咱们更能够畅所欲言，不是吗？"

灯光下，她的眼眶红得惊人。

却笑着举起了酒杯："高兴点！我离开是好事。你们得祝福我啊，就祝我……"

她思索了一下，才含泪说道。

"祝我离开后，前秦似锦，所愿皆所得！"

第8章众人对视一眼，也悄然地红了眼眶。

纷纷举起酒杯，猛地一撞！

"祝你，前秦似锦，所愿皆所得！"

从聚会回家后，秦筝收到了公司替她购买的机票出票信息。

【尊敬的秦筝女士，您所乘坐的从北京到德国的华��ℨ夏7399航班，将于2025年1月24日17点20分准时起飞，祝您一路平安。】

那就是后天。

1月24日，这就是她正式离开顾潮生的日期。

秦筝不愿再多想，干脆收拾起行李来。

收拾的途中，顾潮生回了家。

他对刚才桌游馆的事没再提，秦筝也没有主动问。

只是，顾潮生明明看见了她在收拾行李，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先忙，我睡了。"

他不关心秦筝要去干什么，也不知是笃定秦筝绝不可能离开他，所以有恃无恐。

还是即便知道了秦筝会离开，也毫不在意。

秦筝收拾着东西，忽地却从压箱底的包里翻出两张被遗忘的剧场盲盒券。

她记得这是几个月前，她和顾潮生在剧场门口抽奖得到的，可以凭借此券免费看一场戏剧。

他们早就约好了要一起去，结果谭可妍回了国，就没人再记得这件事了。

秦筝扬起票，回头叫住顾潮生："我们明天去把这个券用掉吧。"

顾潮生随意道："行。"

秦筝于是收好票，将它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看完戏剧，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无牵绊了。

第二天，秦筝和顾潮生来到剧场，正好上演改编自张爱玲的经典戏剧《红玫瑰与白玫瑰》。

这部话剧最经典的桥段便是男主角的自白。

他说：每个男人都有两个女人。娶了红玫瑰，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就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红的便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秦筝看这一段的时候，看得入了迷，连眼眶都湿润了。

她不由代入自己。

谭可妍就是顾潮生生命里的白玫瑰，圣洁美丽。

而自己……

秦筝情不自禁看向顾潮生。

却见昏暗的剧场里，他正全神贯注地回着手机里的消息。

手机屏幕上，可妍两个字扎得秦筝心口疼：【你在干嘛呀？我好无聊啊，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等会，我马上过来。】

顾潮生迅速回完消息，若有所感，抬头便看见秦筝平静的脸。

他疑惑问道："怎么了？戏不好看？"

秦筝摇摇头，只说："没什么。"

她又看向了台上。

心说，也许自己，连蚊子血都算不上……

秦筝心口疼痛，觉得自己又可笑又悲哀。

戏剧结束后，他们顺着人流走到剧院门口。

秦筝明知道他走得急的原因是为了赴谭可妍的约，却仍忍不住地开了口。

"我们回家吃饭吧，我给你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

可顾潮生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不了，我待会有事。"

"一顿饭而已，花不了你太长时间。"

秦筝出声挽留，她只是想和他吃最后一顿饭，给这个感情画上一个句点。

可顾潮生也不愿意。

他的目光清冷又寡淡，与过去五年里的每一个普通日子都没有区别。

他说："下次吧，等我有空了一定陪你。"

这一刻，秦筝终于释然。

她也如同往常一样，和他道别："好，我知道了。"

她看着顾潮生转身离开，迫不及待地拦下出租就消失在此地。

才轻声开口："没有下次了，顾潮生。"

回家后，秦筝约好的上门取件按时到门口，她将所有带不到德国的衣服都寄回了她父母家。

又把两人的照片，情侣物件都收拾好的丢到垃圾堆里。

离开前，她拿出便利贴，给顾潮生留下了分手礼物。

她在冰箱上贴：【蔬菜最好在三天内吃完，牛肉我给你放在冷冻区了，要吃记得提前拿出来解冻。】

她在洗衣机上贴：【你的羊毛杉、西装不能放洗衣机里洗，得拿去干洗店，不同颜色的更不能放在一起洗。】

她在阳台上贴了：【窗台上的绿植至少一周浇一次水，不然会干死的。】

……

等到停笔的时候，整个屋子不知不觉都贴满了黄色的便利贴。

秦筝定定地看着。

这五年，就是这样一张张便利贴，记下了她爱他的痕迹。

顾潮生对她的爱也像对便利贴一样，看过就撕掉。

而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爱他了。

便利贴只剩最后一张，秦筝在这上面写了最后一句话：【顾潮生，分手快乐。】

她将这张便利贴贴在了顾潮生的平板上。

一切结束。

秦筝拎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她住了五年的‘家’。

‘咔哒’一声，门关锁落，再无回音。

第9章顾潮生本该一无所知的失去。

但他有个好习惯——在家里装了监控。

他本来只是下意识想看看秦筝在家干什么，结果刚点开监控，分手两字就映入他的眼底。

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像是被一道惊雷劈的脑子都空白一片了，什么都不剩下了。

谭可妍此刻就坐在边上，她用实验室出问题的借口把人约到这里，却又见顾潮生魂不守舍的，本就心里不安。

可现在见他只是看了眼手机屏幕，便脸色猛地沉了下来，她也更加不安。

只能出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顾潮生没解释，只是猛地起身离开。

可他脸上有着明显的慌乱，这是她十年间都未曾见过的神情："今天就先到这里，接下来的步骤，以你的水平可以应付得了。"

谭可妍直觉告诉她，和秦筝有关。

便也不想输给她，出声挽留道："是秦筝那边出了事吗？她能解决好的，你没必要这么着急。"

若是之前，也许顾潮生就坐下了。

可现在，他光是看见那条短信，便失了理智，又如何再心安理得地坐下？

"不必。"

顾潮生这回真没再多说，拿了实验室门口的外套便出门离开。

谭可妍挽留不成，此刻也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许久，才打出一个电话。

"麻烦帮我查一件事……"

顾潮生出门后便一直尝试给秦筝打电话，却始终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虽然他的神色看起来还是没怎么变，可若是熟悉他的人便可发现，他的嘴唇始终紧抿着，就连手也攥紧着。

呈现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慌张感。

这种慌张感等他到了家中之后，彻底爆发了。

顾潮生愣愣地望着他和秦筝的家。

空空荡荡，却又贴满了黄色的便利贴。

阳台的夕阳余光落进来，使得便利贴的黄都带上了一抹凄厉的金。

顾潮生张了张嘴，想喊她的名字。

却也知道没必要了，她已经走了。

唯有眼前的一切，是她最后留下来的东西。

他一张张地看过去，理智也一点点地被吞噬殆尽。

心脏猛然骤紧，是比当年听说谭可妍出国，还要喘不过气来的滋味。

顾潮生第一次感觉到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控制。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顾潮生忽地记起秦筝曾说过的"德庆事务所"，连忙百度了一下地址，又着急忙慌地赶了过去。

结果却因为没有预约，在德庆事务所门口被前台拦住了。

"我是秦筝的男朋友，我找她有事，你能帮忙联系一下她吗？"

顾潮生手心出了点汗，说完这句话，便情不自禁地屏息。

可前台小姐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秦小姐的男朋友，居然还要我来联系她吗？"

顾潮生哑口无言。

正僵着不知如何是好时，曾经在长城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秦筝领导居然出现在了身后。

他拍了拍顾潮生的肩，示意跟他走。

顾潮生跟了上去，迫不及待地用英语问道："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见过一面。"

领导当然记得他，但他也记得秦筝当时的神态。

所以现在，只是笑着和他说道："你在公司是找不到她的。"

"什么？"

顾潮生怔愣了一下。

又迅速问道："那她去了？"

"她出国了，不会再回来了。"领导毫不犹豫地说道。

第10章顾潮生彻底地僵住了。

好半天才从齿间挤出两个字："出国？"

领导点头，脸上平和无比，说出来的话却像枚子弹，狠狠打进他的心脏里。

"你现在还不知道吗？她早在一个月前就申请了德国外派。"

顾潮生脸色瞬间阴沉。

一个月前？

那不就是……谭可妍回国的时候？

所以从谭可妍回国开始，秦筝就已经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想通这点，顾潮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胸口堵闷，喘不上气来。

"她没和我说这事……"

他只说出口半句，便对上领导宛如看戏般的眼神，瞬间也有些恼怒。

"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语气生硬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领导定定地看了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随后低头给秦筝发去了消息：【你的男朋友找到公司来了，估计会追着你去德国。】

发完，他也知道秦筝此刻在飞机上，不可能回他消息。

吃瓜吃到一半，他便也当做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而这边，从德庆事务所回到家里的顾潮生，心中怒气四起。

无论是来自别人诧异的眼神，还是对于秦筝一句话没有，便和他断崖式分手的事实，他都感到糟心。

此刻再看见满屋子的便利贴，更是一阵邪火。

"写这种东西来降低你的负罪感吗？秦筝，我不允许你就这么单方面地分手。"

顾潮生咬牙，将一张张的便利贴全部撕下来，攥在手心里。

粗糙的纸张与掌心之间硌得生疼，他也没能再松手。

撒气般地扔进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忽地，手机响起。

顾潮生猛地拿起手机，却不是秦筝的电话。

心中失落一闪而过，却也迅速地接起了电话："你拜托我查秦筝的航班号查到了，她在德国的暂住地也查到了，就在……"

顾潮生得到地址，不可抑制地从心中涌出惊喜。

"谢谢！等我回国再请你吃饭。"

说完，他就想去订机票。

可好友却犹豫地又问道："这都是小事，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可妍也回国了，秦筝自愿和你分手，这不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吗？你为什么又要去找回她？"

好友语气逐渐变得凝重："总不能是，你爱上了她？"

顾潮生眉头一跳。

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却游走得实在太快，他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了。

因此，他只是强压着这股感觉。

平静回道："没有，我只是去找她问个明白，就算是分手也得有个理由。"

"难道我顾潮生是可以被随意抛弃的人吗？"

身在局中的顾潮生没有察觉，可听着这话的好友却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满和愤怒。

就算是当年谭可妍抛下他，他也没现在这刻情绪波动大。

可他自然不能在此刻说清这点，只是含糊道："知道了，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挂了电话后，他又沉吟了一下，打给了一个人。

电话接通的瞬间，好友的脸色便是一凛。

"可妍，我想和你说件事……"

第11章顾潮生定好机票，就急匆匆地赶往机场。

路上，实验室的员工打电话过来问道："潮生，我们项目现在都到了最后关头了，你突然请假什么意思？"

顾潮生握紧了方向盘，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有点事，不需要多长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回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才深沉地说道："可妍为了你都回国发展了，这些天她对你的心思，我不相信你察觉不到。"

顾潮生心里又冒出点烦躁。

语气也逐渐变得有些不客气："这是我的事。"

言外之意就是他非去不可。

"行，既然如此，我也没话可说。"

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顾潮生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刻，他才感知到，他这个圈子对秦筝的排斥，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这些人在他面前都能将话说的如此不客气，偏心，那在秦筝面前，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又说了多少事？做了多少事？

顾潮生紧咬着牙，猛地踩下了油门。

跨国机场，游客说着来自全世界不同国家的语言，在同一个地方换乘，出发去不同的地方。

顾潮生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自己的登机口。

坐在候机厅里，他甚至有些紧张。

脑子无意识地幻想着，十几个小时后，他到了德国，出现在秦筝面前的场景。

他肯定是要先质问她的。

就算是分手，为什么不能当面分？

更何况，这五年，他们基本上没吵过架，一切都十分稳定，她又为什么要分手？

如果是谭可妍的事，他也有些伤脑筋。

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确实对她还有些余情。

可秦筝不是答应他了，要永远留在他身边，才过了五年，为什么就说话不算话了？

顾潮生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一阵一阵的。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思绪已经从最开始的恼怒，到了现在的如何挽回她了。

可忽地，手中的手机爆发了惊人的铃声。

顾潮生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摁挂了电话。

他缓了缓，电话再次打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迟疑地接通了电话。

"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顾潮生语气有些莫名的倦意。

可谭可妍却依旧温温柔柔的，好似什么事情在她面前发生了都不过是小事。

曾经顾潮生觉得这种性格是最适合他的，可现在他却觉得有些无端烦躁。

"潮生，我不是来劝你的，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和你分手吗？"

顾潮生攥紧了手机。

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因为什么？"

谭可妍在那头又笑了一声，笑声里别有深意。

"因为她在前途和你之间，选了前途啊。"

"潮生，这次去德国的机会对她来说很重要，只要她能在国外混一圈，再回来就能是总负责人。你又何必去耽误人家的未来呢？"

谭可妍的话犹如一把锤子，将顾潮生一直以来粉饰太平的念头给敲了个稀碎。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否认她，却也想起她领导的那句话。

"她早就在一个月前申请去德国外派了。"

所以，不是因为谭可妍回国，她决定离开他。

而是因为，她早就决定放弃他了，只是凑巧谭可妍回国了。

想到此，顾潮生终是难堪地闭上了眼。

第12章这一刻，毁天灭地的愤怒感席卷了顾潮生。

他僵硬地挂断电话，整个人坐在机场里，像是一具失了魂的雕塑。

一动不动。

直到机场提醒乘客登机的声音响起：【离机舱关闭还有十五分钟，请各位乘客抓紧时间登机。】

顾潮生这才如梦初醒。

这瞬间，手中的机票却显得像是个笑话了。

他讥讽一笑，拎起行李箱便走向机场服务台，脸上如寒霜过境，冷气逼人。

"你好，我想办理退票手续。"

……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长，让秦筝下飞机的那瞬，都有些腿软。

好在德国分公司的负责人就在出机口那等着，做事很麻利，接到她之后，便开车带她去了宿舍。

"这边公司还是起步状态，所以你理解理解，宿舍条件肯定没国内那么好。"

他一边开车，一边抽空和她说话。

"你好，我叫Felix，中国名字叫曲同舟。我虽然是华人，但中国话说的不好，以后拜托你多教教我中国话。"

曲同舟说着流利的德语，只有在念他的中国名字时，才磕磕绊绊地说了句中文。

秦筝嗯了一声，大概是在故乡遇了同胞，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显得身长腿长，帮她提行李的时候，随手一提，便也能看见紧实的小臂线条。

此刻，单手开车，半开的车窗往里刮着风。

吹起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却意外地多了几分随性的气息。

曲同舟从后视镜里与她对视了一眼，扬起了莫名的微笑："看我干嘛？"

秦筝被这笑容烫了一下，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

她没和这样自信大方的男人打过交道，国内的男人再怎么位极人权，在表面上也都秉持着谦虚，谦虚得都有些虚伪。

所以她心头略过一丝新鲜感，转瞬即逝。

到事务所的宿舍时，曲同舟又善始善终地为她搬上行李，将宿舍里的水电家具什么的都给检查好，才出声离开。

"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出门来304找我，我住那。"

曲同舟将钥匙放下，又叮嘱了一句："开门之前要记得看猫眼，你新来的，这一层住着的人还挺多的，肯定有不少人都对你好奇。"

秦筝如善从流地点头。

曲同舟这才转身离开，还带上了门。

秦筝这才松了一口气，哪怕对方是事务所派来的人，可她单独和他一个一米八的高大男人共处一室，还是觉得有些窘迫。

这会人走了，她才有了心思，好好打量这个接下来要住上好几年的房间。

比起从前的房子，现在的更像是一个宾馆。

四十平方的房间，只有基本的家具，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秦筝却直接瘫倒在床上，眉眼疲倦。

现在，她总算有时间摸出手机来，登上网络，却看见了领导的信息。

瞬间沉默住了。

顾潮生会来找她？

秦筝怀疑这话的可能性，从心底里不相信，却又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期待。

一夜过去。

又一夜过去。

四十八小时一到。

秦筝才躺在床上，自嘲一笑。

她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自欺欺人？

心中难受，她也没多管，正准备入睡，手中手机却嗡得一声。

她打开，才知是谭可妍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兜兜转转，我的身边还是你。】

配的照片是一张十指相扣的照片。

秦筝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顾潮生的手。

第13章秦筝这一刻，简直心如刀割。

翻涌的情绪一点点地蔓延了上来，叫她呼吸都有些凝滞。

她早就做好了也许顾潮生会在她离开后，和谭可妍在一起。

可她没想过，她不过离开三天而已，他们就在一起了。

这张照片简直就像是在她心上开了一枪。

秦筝躺在床上，用小臂掩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良久，一滴眼泪从侧面滑了下来。

她真的不想再为顾潮生哭泣，可是她止不住地想起这五年。

为了能让顾潮生忘记谭可妍，她一次又一次地替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他冬天要去图书馆看书，那她就起个大早去学校图书馆为他占座。

冬天的北京哪里都透着萧瑟，而她裹着厚厚的棉衣还是会觉得寒冷。

听说顾潮生的试验室需要投资，他们一群大学生，尽管有超高学历做底子，可那群投资人还是免不了要酸话几句。

她知道了，就先提前一个一个去打点。

这些事她从来没对顾潮生说过，她只是觉得，喜欢他就应该为他做一些事。

如果告诉他，那他就会因为恩情对她产生不必要的感情。

她只想要顾潮生的爱，不想要感谢。

可惜，她做了这么多，感激没得到，爱也没得到。

秦筝鼻子猛地一酸，浓烈的情绪又上涌，将她裹挟着坠入深渊。

最后一次了，秦筝。

这是你最后一次因为顾潮生哭泣了。

……

三年后。

秦筝今天穿了身驼色大衣，微卷的红色长发搭在身后，窈窕的身形从一出现开始，便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秦筝通通无视，身姿摇曳地进了领导办公室。

里头坐着的，正是德国分公司的主管。

见秦筝出现，他严肃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的笑容："你来了？"

秦筝嗯了一声，找了个位置坐下。

"申请怎么样了？"

主管和蔼一笑，从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办好了，你的回国调令已经正式批下来了，三天后出发。"

"回国之后，直接成为那边的二把手，怎么样，算升职吧。"

秦筝这才浅浅一笑。

走上前来，拿过文件，确认无误后，眉心都松了不少。

"我花了三年世界把德国公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德庆肯定要给我升职留住我啊。"

她难得开个玩笑。

主管也没在意，又说了几句后，便放她走了。

秦筝从办公室出来后，迎面就遇上了曲同舟，三年下来，他的中文还真的进步不少。

"怎么样？"

秦筝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回家了。"

她笑得温和，里头甚至还带了点眷恋。

曲同舟真心实意地为她感到高兴，同时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那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秦筝拍了拍他的肩，随口一说："没事，大不了你可以来中国发展嘛，到时候带你去爬长城啊。"

她说得轻松，也没带多少真心。

毕竟曲同舟的家人都在德国，他的中文也常常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得懂。

可现下，他却认真地思考着，然后点点头："好啊。"

秦筝以为他说的是爬长城的事，便也没多想，转身走了。

唯有曲同舟还站在她身后，定定地看着她。

三天后。

秦筝平安落地北京。

她带着墨镜，平静地往前走。

身后，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与她擦肩而过。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五米。

顾潮生脚步忽地停下，神色有过一瞬的错愕。

然后，猛地回过头去。

第14章身后人来人往，大家都有自己要去往的方向。

却唯独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顾潮生看了一圈，心头涌出说不清的滋味。

"潮生，怎么了？"

同事好奇地看向他。

顾潮生摇头，一切情绪收拢，冷淡道："没什么，看错了。"

说罢，便又平静地往前走去。

直到坐上飞机，他的心仍有些奇异的波动。

时隔三年，他怎么又记起秦筝了？

难道她给的痛，还不够深吗？

顾潮生闭上眼，将眼底所有情绪全部隐藏。

三年前，秦筝因为前途选择和他分手，他没去追，也没说什么，默认了两人的分手。

他以为和谭可妍的分手一个性质，难受几天，也就过去了。

可分手一周，他还是会想起她。

分手一个月，他也还是会想起她。

吃饭的时候，会想念她做的饭菜；起床的时候，会想念身边有她的睡颜；将黑白衣服洗在一起，混色的时候，他会想念她的唠叨。

他的生活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全部有上她的影子了。

可秦筝抛弃他了。

顾潮生觉得自己应该有尊严，所以一直忍着忍着没去找她。

可这份思念越来越重，几乎要将他压垮。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也许他爱上她了。

可是此时，他的身边也早就没有她了。

顾潮生猛地睁开眼，胸口闷堵。

他看向窗外，将这座城市尽收眼底，可他却知道，这里面没有她。

……

秦筝回国第三天，正式入职德庆。

还是从前的顶头上司，他们合作起来，仍有默契。

只是……

秦筝看着眼前的这份合同，忽地有些沉默。

上司谈了口气，正准备抽回去："我知道你不想再和顾潮生有关系，但这份案子目前国内唯一有资格合作的只有他们。如果你实在觉得难办，我可以换个人去。"

秦筝皱了皱眉，一只手摁住了合同。

"不用了，既然我选择回国，就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

见上司一脸凝重，她反而笑了笑："约了什么时候？"

上司迅速回道："明天下午三点。"

秦筝点了点头哦，转身离开。

她没有踌躇，而是爽快地接受了这一点。

未来总有一天会再遇见的，如果她真的躲躲藏藏，反而叫他看不起。

更何况，他现在也有了稳定的感情，说不定两人都已经结婚，她又何必在意？

秦筝安慰了几句，好歹将情绪压了回去。

翌日到达会所的时候，她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才拧门进去了。

心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她紧张地环视一圈，却没看见顾潮生，反而是一些陌生的面孔。

来人主动上前打招呼，笑得温和："我是试验室负责这一块的人，叫我小王就行。"

小王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说话做事却稳重得很。

秦筝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稳稳地入座。

屁股刚坐下，便又听小王说道："我们老板马上就来，请您稍安勿躁。"

"没事。"秦筝手心都出了点汗。

刚说完，身后的门便开了。

小王立即起身过去迎人："教授……"

秦筝身体猛地一僵。

第15章可身后传来的声音却不是顾潮生的声音。

"你就是德庆的负责人？"

秦筝愣愣地对上来人的脸，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心中高悬的心猛然坠下，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隐藏在其中。

"我是，你好，我叫秦筝。"

她温和地伸出手去。

来人迅速回握，然后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顾潮生前几天出国了，还没回，今天暂时由我来全权负责。"

秦筝没什么不同意的，将来人引去桌前，便顺利地进入了商讨的阶段。

心中却在打着鼓。

顾潮生这是，真出国了，还是刻意在避嫌？

等到基础的细节全部敲定后，她这才拿到了签完字的合同。

那人这时候才笑着问道："事情解决了，现在总算是能坐下来聊聊了吧。"

秦筝一愣。

她仔细看向对方的脸，这才不怎么确定地问道："你是陈非？"

陈非猛地点头，脸上肌肉都松懈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在怨我，假装不认识我呢。"

秦筝无奈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久没见，我有些记不清了。而且你刚才也没做自我介绍。"

陈非脸上也有些无奈，好半天才说："我那次不是邀请你去了开幕式，过了没几天就听说你和顾潮生分手了，所以……"

他的话没说全，秦筝却也瞬间领悟。

他是觉得他间接造成了他们分手，所以有些惴惴不安。

秦筝失笑一声，安慰道："这事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没有你，我过几天也会和顾潮生分手的。"

陈非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后什么都没说。

秦筝倒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率先往外边走去。

小王听见这般大秘密，惊得瞳孔一颤，跟在陈非身后追问道："这就是教授的前女友？秦筝？"

陈非嗯了一声。

随后小王就在身边啧啧称奇："我说怎么像咱教授那样的人也能为情买醉，原来是这样的大美女啊。"

陈非也有过瞬间的失神。

是啊，他也没想过，顾潮生那样的人，居然在喝醉了之后会念叨一晚上秦筝的名字。

把谭可妍气得半死之后，第二天又和没事人一样，正常上下班。

这三年，顾潮生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是不是，还在等她？

陈非想到此，忽地眼前一亮，迅速追了上去。

秦筝就在门口被他拦了下来，诧异地看向他："还有事吗？"

陈非有些气��ℨ喘吁吁，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紧张。

"顾潮生这些年都是单身。"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秦筝惊了一瞬。

她下意识问道："他没和谭可妍在一起？"

陈非皱了皱眉，反问道："他怎么会和谭可妍在一起？你们分手之后不久，谭可妍就出国了，至少在我眼里，他们两个人清清白白的。"

秦筝不禁皱起眉头。

她没忘记，当初谭可妍发的那张照片。

是顾潮生又和她分了手，还是谭可妍又再次抛弃了他？

秦筝忍不住往深处想了又想，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唾骂自己。

无论顾潮生现在和谁在一起，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秦筝表情都变得冷淡了。

"顾潮生的事和我早就没关系了，他和谭可妍有没有在一起，那是他的选择，我不在意。"

她平静地说完，便见陈非脸色大变。

她也没多想，微微点头示意后，便要转身离开。

却在下个瞬间，对上了身后男人冰冷的脸。

正是三年未见的，顾潮生。

第16章秦筝瞳孔一颤。

瞬间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再说不出口。

三年了，她再见到顾潮生的这瞬间，竟觉得心里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好像这三年，她从没有忘记过他。

想到此，秦筝不禁苦笑一声。

还真是没放下。

不管如何，都不是现在的她该表露出来的情绪了。

"好久不见。"

她淡淡开口，语气里一点情绪都没有，就像是见了一个普通朋友。

可能连普通朋友都还算不上。

顾潮生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听见她刚才的话了没有，只是微微点头，视线便绕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陈非。

这回倒是显而易见的警告。

像是在说他：你越界了。

陈非一噎，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你不是说赶不回来了？"

顾潮生嗯了一声，平静道："比想象中用的时间少，所以过来看看。"

秦筝挑了下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开口说道："你们寒暄，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顾潮生没搭话，人站在那，就如一棵松树，无比挺直。

秦筝越过他离开，却也听见他在身后冷淡和陈非说道："下次不要把我的事情，和无关紧要的人提起。"

她脚步猛地一顿。

无关紧要……

秦筝嘴角自嘲地勾了勾，便又继续离开。

顾潮生听见脚步声逐渐地远了。

一张脸才彻底地阴沉下来，连着周围的氛围都为之一凝。

陈非怎么看不出他的死鸭子嘴硬，冷笑一声，说道："你就继续嘴硬吧，到时候秦筝有了新的男朋友，我看你到哪后悔去。"

顾潮生手无知觉地攥紧了。

整个人站在原地，眉眼耷拉："你没听见吗？她都说了，她不在意我，那可不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陈非又一噎，简直无话可说。

"行，随你。"

他气愤离去，却又在走了几步后，忽地停住脚步说道："我当年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样子，不然我也不会跳槽到你的实验室来。"

"但有一点我很明白，德庆这个案子在国内确实只有我们一个可以合作，但我们却不是。既然你力排众议选择了德庆，那就不要再将私人情感带进来了。"

"不然，总有一天，你真的会后悔的。"

陈非说完就走了。

顾潮生冷着脸站了一会，却忽地无端觉得疲惫。

他在国外得知这次案子是秦筝负责，便强行加快步骤，特意赶了回来。

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潮生罕见地陷入了沉默，终是满心复杂，却无从下手。

另一边。

秦筝带着合同回到了事务所。

她出神地翻动着眼前的文件，眼神却始终没停在上面过。

忽地，有人敲了下门。

是助理："秦姐，德国那边又派了个人过来，您要不要出来见见？"

秦筝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没收到还有人空降的消息啊。

正疑惑着，她也没表露出来，站起来便和她走了出去。

刚走到大厅中间，便听见了熟悉的男声："大家好啊，我是未来和你们一起共事的伙伴，我叫曲同舟，中文不是很好啊。"

秦筝一愣。

淡淡的喜悦从心里漫开，她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男人，轻笑一声。

"曲同舟，你和中国人搭话，怎么老是这一句啊。"

第17章曲同舟听见秦筝的声音，迅速回过头来，咧嘴一笑。

显然也是记起当年，他和秦筝搭话时，说自己中文不好的事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我本来就不会中文，要不是你教我，我可能来中国都得带翻译。"

他白皙的脸上瞬间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

秦筝被晃了一下，回过神时，便注意到周围好几个女同事都明里暗里地盯着他。

无奈地笑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先来我的办公室，别在这站着了。"

她转身就走，给他带路。

曲同舟迅速跟了上去。

身后，一众人盯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窃窃私语。

"这男的是喜欢咱秦姐吧。"

"那还用说？都从德国追到国内来了，可不就是喜欢嘛。"

"啧啧，还得是咱秦姐魅力大，对男人简直手拿把掐！"

助理轻咳一声，眼神暗示。

"行了，都别聊了，工作去吧！"

大家这才散了。

助理却也悄悄地看向秦筝的办公室，内心八卦因子翻涌不止。

办公室内。

秦筝给曲同舟泡了杯茶，随意道："喝点茶吧，龙井，味道还行。"

曲同舟点头，微微喝了一口，便由衷道："不错啊，还得是国内才找得出这种好货。"

秦筝轻笑一声，眼底都染上了惬意。

"你瞧瞧你说的这话，要不是你中文不好，谁看了都得觉得你是中国人。"

曲同舟耸耸肩："说什么觉得啊，我本来就是中国人，只是没生长在这里而已。"

秦筝当然知道这一点。

便又紧接着问道："你怎么突然要来中国工作？你在德国不是也升职了。"

曲同舟放下茶杯，手指绕着杯圈摩挲。

"你不是说我可以来中国工作的吗？难道你是在开玩笑？"

秦筝一愣。

脑中回忆起她离开时，对曲同舟说的话，便知她不过是随口一句客气，可曲同舟却当真了。

这个误会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秦筝叹息一声，再细致问道："那你爸妈呢？他们对你回国的事，不反对吗？你不是说他们年纪大了，已经不想再折腾了。"

曲同舟点头，抬起头，眼底一片平静。

"我和他们说，想回中国。他们没反对，只说，希望我能回老家看看，给他们拍点照片。"

秦筝这才放下心来。

又随口一问："那回老家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曲同舟猛地点了点拖，用蹩脚的中文回道："当然，你不帮我，我找不到地方。"

秦筝又是轻笑一声。

"那你老家在哪？"

曲同舟仔细地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老照片："北京市区，幸福街道303号。"

秦筝手猛地一僵。

险些将手里的茶杯甩出去。

她大惊失色道："你再说一遍？是哪？"

曲同舟这回倒是字正腔圆了。

"我说，在北京市区，幸福街道303号。"

秦筝这回是彻底听清了，一张脸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反问道："你知道我小时候住哪吗？"

曲同舟摇头。

秦筝恍然一笑Ӽɨռɢ，一字一句道。

"我就住在幸福街道302号。"

第18章曲同舟眼睛瞪得好大。

里头满是惊讶，还夹杂了一点失落。

"好可惜，我是一岁出的国，在中国的记忆我已经全部都忘记了。听你这么一说，也许我们小时候都还见过呢。"

秦筝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真有可能，但你也知道，你出国那会我也才三岁，压根不记得你的事。"

曲同舟哼了一声，便也无奈地将这事抛在脑后了。

"行了，这事我就交给你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秦筝好奇问道："什么事？"

便见曲同舟兴奋了起来，忙不迭说道："下班之后，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秦筝一愣。

看着他灿烂的笑颜，莫名心中也被他感染了，情不自禁跟着一起笑起来。

"行，下班了我们就去。"

六点一到。

曲同舟就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倒也没催她，就是拿一种期待的眼神一直望着她。

秦筝哪还好意思加班？

将电脑一关，她就准时下班了："走！带你去吃北京烤鸭去！"

好不容易能尽地主之谊，秦筝自然带他来了北京有名的餐馆，本想带他去包厢，结果这人非要体会北京的人文，坐在大厅。

秦筝自然没什么不可，只是从前带顾潮生来，他总是嫌吵，所以次次坐包厢，她就习惯了进来直接往包厢走。

她本来也就爱热闹，爱朋友。

曲同舟倒是和她趣味相投。

点单结束后，曲同舟看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惜咱们只有两个人，不然我真想把菜单上的菜通通点一遍。"

秦筝笑着看他，许诺道："没事，我下次再带你来就是了。"

曲同舟的眼睛忽地就亮了。

"真的？"

他不敢相信地追问道，语气里还有些失落："你这一次可别像上次似的，只是随口说说了，我会当真的。"

秦筝一愣。

她没想到曲同舟这人看着粗线条，其实啥都清楚。

这会她也有些抱歉，于是郑重地点头回道："是真的，只要我有空。"

曲同舟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正巧，菜肴上来了。

他们就愉快地分食起来，曲同舟大概是真的热爱美食，每一道菜都能吃的干干净净。

秦筝作为带他来的人，看见他这么给面子，也忍不住笑了。

很奇怪，和曲同舟在一起，她就是会觉得轻松。

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秦筝都挺开心和他待在一起的。

吃饱喝足，秦筝忽地站了起来："我去结账。"

曲同舟也没和她客气，朝她挥挥手，又揉了揉肚子，笑道："你先去，我还要休息一下。"

秦筝看着他夸张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独自往结账的地方走去。

付完钱后，她回了原地，却没看见曲同舟，拿出手机一看才知他上厕所去了。

于是便在座位上又坐了下来。

"等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出来。

秦筝抬头一看，却是顾潮生和陈非。

他们穿得西装革履的，看起来是在谈合同。

秦筝的雷达下意识响起。

顾潮生总不可能是因为她，然后想着换合作伙伴吧？

顾潮生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更因为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迅速地黑了脸。

"只是一次普通的聚餐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秦筝哦了一声，也有些尴尬。

于是便想出去等曲同舟，站起身来就想离开："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顾潮生内心涌起不可明说的躁动。

尤其是在看见桌上的碗筷，明显是两人份后，这股焦躁瞬间到达了顶点。

情不自禁在与秦筝擦肩而过的瞬间，攥住了她的手。

"再遇见，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第19章秦筝怔愣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地沉下了脸。

"我不是说了吗？"

顾潮生忍无可忍，情绪罕见外露。

"一句好久不见，也算聊天？"

秦筝当即皱起了眉，脸上明显有着不悦。

"别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觉得我和前男友之间还有什么多余的话可以说。"

见顾潮生脸色彻底僵住，她想到现在好歹也是合作伙伴，于是强行缓和下语气来说道："除了工作。"

意思便是，除了工作，他们之间根本没必要再聊天。

明白了她的意思后，顾潮生简直黑了脸，攥紧了手，却是哑口无言。

这属实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环境。

因为他们的争锋相对，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

陈非叹了口气，提醒道："还有人在等着。"

顾潮生这才回神，掌心松开，早已有着深深一道红痕。

"随你。"

他冷淡地说完，便想离开。

却看见一个男人直愣愣地朝秦筝走去，说的还是德语："我好了，我们走吧。"

他看了眼顾潮生，好奇地问道："你认识啊？"

秦筝冷淡地回了句："普通朋友，我们走吧。"

说罢，便要与他一同离开。

顾潮生听不懂德语，却不是瞎子，他能看得出来秦筝与这个男人之间关系的熟稔。

忽地脑中就记起陈非那天的话："你怎么确定秦筝现在没找男朋友呢？"

这一瞬，荷尔蒙比他先做出了选择。

顾潮生强势地握住了秦筝的手，一字一句地问道："他是谁？"

秦筝一愣。

曲同舟却是沉下脸来，用力地掰开了顾潮生的手。

他常年健身，力气自然比顾潮生这个科研人员要强，因此，哪怕顾潮生涨红了脸，也只能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有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磕磕巴巴的中文让顾潮生一愣。

外国人？

秦筝实在烦躁，轻声对曲同舟说了声："让我来。"便以冷淡的眼神看向顾潮生。

"你到底想干什么？"Ӽɨռɢ

顾潮生也想问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脑中混乱，什么问题都问不出口。

陈非看了半天戏，终于忍不住插话了："这是你在国外交的男朋友？"

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的成了真。

秦筝下意识想否认，却对上顾潮生深沉的眼。

莫名其妙的，就撒了谎："是。"

曲同舟身体一顿，复杂地看着她，也没说话。

反倒是顾潮生，在听见这个是之后，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眼底瞬间充斥了血丝，满满的不可置信。

"你交男朋友了？"

秦筝对他的这句反问表示非常困惑，她讥讽一笑，直接反问道："顾潮生，你不会觉得我们分手以后，我还有对你守身如玉的义务吧？"

顾潮生听了这话，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敲晕了。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苦涩无比："你……"

"够了。"

秦筝烦躁地扫了他一眼，"三年了，你能找谭可妍谈恋爱，难道我就不行吗？"

她抓着曲同舟的手，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转身离开。

第20章顾潮生在原地站了许久。

好似整个心都被什么东西刺穿了，痛不欲生。

脸色也逐渐地越来越苍白，摇摇欲坠。

陈非见状，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诚恳说道："都这样了，也许你们两个都应该朝前看了。"

说罢，他就先一步地往里面走去了。

他没多说，以顾潮生的性格，他很快就会想通。

果不其然，顾潮生很快便将情绪压下，只余眼底的一片血红。

可他固执地望了眼秦筝离去的方向，却是一股说不出的执拗。

另一边。

秦筝牵着曲同舟的手出了餐馆，脑子里乱得很，于是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牵着他的手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才松开。

曲同舟的心随着她松开，也隐秘地跳动了一下。

两人到了车内，一时半会都没人说话。

秦筝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曲同舟是不想打扰这种宁静的氛围。

忽地，秦筝一抿唇，认真地看向曲同舟。

"很抱歉，刚才利用了你。"

曲同舟还想假装听不懂，含糊道："啊，刚才你们讲的中文太难了，我听不懂。"

秦筝一愣。

听见他说没听懂，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听不懂算了，那就先这样吧。"

她也含糊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等到了宿舍楼下，秦筝反而₱₥有些觉得好笑。

"当时在德国，是你带我来宿舍，现在回了国，是我带你来宿舍，还挺有缘的。"

曲同舟笑了下，顺着她的话口往下承。

"是啊，缘分呐。所以，要不要上去喝杯红酒再走？"

秦筝摇摇头："我可是开车来的，喝了酒还怎么回去？"

曲同舟刚想说，可以在他这睡下，忽地想起如今他的房间也才四十平，只有一张单人床，便也不再多说了。

"行，那我先上去了。明天见。"

他冲秦筝如此说道。

秦筝嗯了一声，却见他没下车，便扭过头看他，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神。

忽地心头仿佛被撞了一下，无奈却又愉悦地回了句："明天见。"

得到自己想要的话后，曲同舟这才下了车，迅速上楼离开了。

秦筝觉得自己莫名有一种送女友回家的感觉。

笑了声后，也开车离开了。

曲同舟开门进了房间后，表情便是一凛。

方才在秦筝面前的感觉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红酒，倒在杯子里，便摇摇晃晃地走向了窗边。

中国的黄昏和德国不一样。

他能看见楼下经过的叔叔阿姨们挽手去跳广场舞，陌生的空气里透露出一股从未闻过的安详。

曲同舟刚抿了一口。

手机便响了。

他接起，便是一句冷淡的："喂？"

如果秦筝还在这里，应该能听得出，电话那头的人便是她在德国的顶头上司。

"同舟，在中国还习惯吗？你突然搞这么一出，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妈解释，说你要追女人所以追到中国去了？你真是疯了。"

曲同舟闷笑了一声。

颇有些无赖地说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只要你不怕我妈直接杀去你家问你我和秦筝什么关系就好。"

对面一阵沉默，似乎也被曲同舟的无耻所惊到了。

良久，才恍惚地问道："所以，追到了吗？"

曲同舟想起今天突然出现的男人，眼神忽地一冷："还在追呢。对了，你帮我查个人。叫顾潮生。"

"我要他的全部信息，一丝一毫都不要给我漏下。"

第21章秦筝好不容易回铝驺到家，洗完澡就想到床上去睡着。

谁知顾潮生的电话却像催命符一样，一通一通地打过来。

秦筝皱着眉，一个一个挂断，见他还有继续的心思，便烦躁地直接将他的电话给拉黑了。

世界这才安静了下来。

谁知，不过五分钟，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秦筝一阵恼怒，正要干脆接起破口大骂，却看见来人是上司。

便迅速刹车，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平和的一句："怎么了？这个点找我，是哪份合同出事了吗？"

谁知上司开口却是："顾潮生是我们的甲方，你没事把人家拉黑干什么？"

秦筝一愣。

随后一股怨气无声地弥漫开来。

好家伙，三年不见，顾潮生学会用权压人了。

秦筝自然不可能和上司讲她和顾潮生的陈旧往事，便只能咬牙回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把他拉出来。"

上司满意地挂了电话。

大概是得到了消息，顾潮生的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

这回，秦筝纵使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接了电话。

"顾潮生，你到底有什么事？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

顾潮生的语气十分自然，没带一丝威胁，却不容拒绝。

"和你男朋友分手。"

秦筝听这话，简直气笑了。

"顾潮生，你骚扰我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话？"

"是。"

顾潮生回得毫不犹豫。

秦筝也冷笑一声："那我现在告诉你，不可能。"

她本来没想再用曲同舟刺激他，可听见他现在的要求，简直是将她的理智往地上摩擦。

"我和我男朋友交往三年，现在感情很稳定，说不定以后要结婚的，你能不能别再操心我的事了？"

顾潮生呼吸猛然变得粗重，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你走之前，说我和谭可妍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题换的很快，也像是听见她说结婚后，临时想出来逃避的借口。

秦筝冷了脸。

"没什么意思，我都给你让出位置来了，你也理应和你的初恋在一起了。"

顾潮生的声音骤然拉高了几分。

"我和你分手后，从没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不像你……"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却也够秦筝猜出来了。

她讽刺地一笑。

也许谭可妍那条朋友圈就是她故意发的，也许那照片里男人的手也是她p的，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顾潮生也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撒谎。

可，那又怎样呢？

无论他有没有和谭可妍在一起，都不重要了。

三年前，她就做了决定，现在也不可能改变。

"我知道了。"

秦筝冷淡地应了一声，便直白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顾潮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以后想和哪个女孩子在一起，都和我无关。"

"我也希望除了工作之外，我们不要再有联系。就这样，我挂了。"

秦筝麻利地挂了电话。

这下，将心里话说出口之后，心里的堵闷好似也缓解了不少。

只是嗡得一声，手机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顾潮生的。

秦筝估计，顾潮生可能是被她气到了，所以发来了一条狠话。

却没想到，解锁后，会是这么一条透露着卑微语气的信息。

【你们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

第22章秦筝彻底惊到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这条短信好几次，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顾潮生发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复合。

傻子才看不出来他的意味。

可就是看出来了才觉得惊悚。

秦筝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从没感受到他如此积极的态度。

什么分手后主动求复合，简直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秦筝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没回，只是悄悄地又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可能他是头脑一热，所以疯了，可她没疯。

那十年的追逐，已经花尽了她的力气，再复合？除非她真的疯了，否则做不出这种事来。

……

顾潮生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距离他发过去隐晦求和的信息，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可他的手机还是一条消息也没有。

顾潮生想着，就算是突然去洗澡了，半小时也该出来了才是。

于是他屏住呼吸，又发过去了一条信息。

对话框里却是一个极其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他又被秦筝拉黑了。

顾潮生的心瞬间从高处坠落，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他愣愣地看着前方。

空中什么也没有。

却又好像有个人影存在。

和秦筝分手的这三年，他时常会感觉空气里有个人在陪着自己。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生病了。

却不敢去治。

因为他怕这个人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此刻，他的眼前，便是秦筝穿着他熟悉的那身暖黄色的睡衣，坐在那，一边用笔记本工作，一边时不时看他一眼。

"你老是看我干嘛？"

顾潮生从前从不会过问，因为他习惯了无视她那充满了爱意的眼神。

可现在，他想问："秦筝，你还爱我吗？"

说出口，硕大的房间却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秦筝的影子消失了，那什么都没有。

顾潮生终是难堪地闭上了眼，心里一片悲凉。

第二天。

秦筝去了事务所，本想继续推进这个案子，却被上司叫进了办公室。

"实验室那边突然出了点问题，说要延后交付的时间。"

上司迟疑地看着她，开口说道："你去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案子可不能拖啊。要是那边有什么想要的，你能配合就配合一下。"

上司虽然这么说，但他的眼神很明显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配合。

秦筝攥紧了手，心中隐约生出点无力感来。

她都不知道，顾潮生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工作的事又不能不找他。

秦筝泄了口气，松口道："知道了，我会亲自去拜访的。"

从办公室出来后，她回了办公室，面无表情地打开电话，将原来的文件调出来，改了几处细节，便又打印了一份。

拿着新鲜出炉的合同，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大衣，便出了门。

深秋，外面很冷。

秦筝到顾潮生的实验室时，脸色都微微的有Ӽɨռɢ些泛白。

她很少来这边，三年过去，曾经的那一批员工也大多换了一批。

以至于，大家都把她当做德庆事务所的员工，而不是自家教授的前女友。

直到，一个女生无意间看见她，直接惊呼出声，眼底满满的都是厌恶。

"秦筝？你怎么还有脸来找顾教授？"

第23章秦筝冷笑一声。

也认出这人是实验室的老员工，是知道她和顾潮生的关系的。

至于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对自己有这么大恶意。

正巧，秦筝也想知道为什么。

随着女生的这句质问落地，周围的气氛瞬间都凝固了起来。

大家看向秦筝的眼神，也都带上了几分奇异。

就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一样。

秦筝按兵不动，却将疑虑记在心里。

好在顾潮生很快出来，看见她的瞬间，脸上很明显地洋溢出一丝喜意。

秦筝眉头一挑，倒是有些惊讶。

见顾潮生出来，大家也都做鸟兽散了。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顾潮生的办公室里。

秦筝下意识多看了几眼，才发现这个他几乎一天有十二个小时泡在此处的房间，出奇的简陋。

靠墙摆着一个书架，摆满了书籍。

从物理到数学，大多铝驺书籍都有被翻看的痕迹。

秦筝收回目光，移到顾潮生身上，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顾潮生，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聊聊吗？我来了，请问聊完合同能继续履行吗？"

顾潮生才因为秦筝来找他而高兴，下一瞬便听她讲这话，情不自禁脸上一僵。

原先和缓的氛围也有些尴尬。

秦筝不想和他聊的原因就是这个，他总是冷冰冰的，他高兴的时候，就和她多说几句，不高兴了，就要冷得所有人跟着他不高兴。

这算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控制，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你就这么厌恶我？除了工作，你就没别的事要和我说？比如当年你出国的真相。"

顾潮生意有所指，眼睛里闪过一丝悲痛。

秦筝皱眉，也知若不将此事说清，未来就没完没了了。

"行，我说。"

她揽了揽衣服，坦然说道："当年我和你说分手，确实是因为谭可妍回国了。"

顾潮生瞳孔一颤。

有些不可思议："可我听说，你是因为想升职……"

"呵。"

秦筝猛地冷笑一声。

她眼底全是冷漠，冷得甚至有些伤人。

"所以，你信了？"

一句话，卡得顾潮生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信了。

毕竟有谭可妍的前车之鉴在那，他以为，自己又一次被女朋友抛弃了。

秦筝深呼吸，脸色越发冷漠。

"顾潮生，我答应过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你还记得吗？"

顾潮生脸色一僵，良久，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秦筝这才继续往下说道："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因为想升职而离开你。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见这种荒诞的消息的，但我不在乎。因为你最终是相信了，这才是结果。"

她忽地想起那年上司莫名的一条短信。

【顾潮生会来德国找你。】

那时候，她看见这条短信，也是相信过的。

她甚至开始幻想，顾潮生若是追她来到德国，她能在他的追求之下坚持多久。

可最后，他没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听信了别人的谎话，以为她背叛了他。

秦筝几乎要笑到出声，连眼角都微微发红。

顾潮生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被谭可妍骗了。

一双手攥得生紧，可心却源源不断地往下坠去。

秦筝没有背叛他，她是真的被他伤透了心，所以出了国。

那么，他还有机会和她重新来过吗？

第24章顾潮生惴惴不安。

迟了三年的真相摆在他面前，惊人得让他呼吸都不畅快了起来。

像是一座巨山压在他的心间，叫他挣脱不开，也承受不住。

秦筝脸色冷淡，将手里的文件递了出去。

"如果你觉得原来的合同对你们受利太低，我这有一份新的合同，相比原来，我们可以再退一个点，不能再多了。"

她的语气满是公事公办，一点别的情感都没有。

顾潮生的心也被撕扯着，尝到了悔意。

"如果我当年来德国找你，你会原谅我吗？"

秦筝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文件，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不会。在你因为谭可妍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推开的瞬间，我们就已经没有未来了。"

毫不犹豫的拒绝，让顾潮生脸色骤然惨白。

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他，此刻看起来都有些颓废。

他愣愣地盯着合同，接过合同，一言不发地拿起旁边的笔，便在上面落了字。

然后，才递给了她。

秦筝接过，翻开合同的最后一页。

上面的字，不是顾潮生的名字，而是三个端正的字迹。

【原谅我。】

秦筝闭上眼，猛地深呼吸了一下。

继而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乐意，就别签字，省得浪费我几张a4纸。"

讥讽的话落在顾潮生耳里，却好似丧失了威力。

他沉默了一会，只说："合同就按原来的走，不需要你退让。"

秦筝也沉默了。

好一会才问道："那你们会履约吗？"

顾潮生点头，脸上一片灰败。

秦筝看不得他这种神色，好像他的失落都是因为她的缘故似的。

明明是他先和谭可妍纠缠不休，可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抛弃了他。

秦筝心中也一阵烦躁。

拿着废弃的文件，径直就往外走。

到门口时，她才脚步一顿。

回头看他："我希望，下次再遇见你的同事，他们能不用看负心人的眼神看我。既然是误会，那就麻烦你尽早处理一下。"

"我的名誉，也很重要。"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顾潮生猛地深呼吸几下，便沉下脸来，摁下内线。

"半小时后，开全体会议，一个人都不能少！"

……

离开实验室后，秦筝给上司发去了消息。

【已解决。】

便合上了手机，再不管工作上的事。

这一刻，她的心中有些苦涩。

她以为去一次顾潮生的办公室，将一切事情都说开了之后，她会没有那么难过了。

却没想到，这三年，顾潮生都是埋怨她的状态。

他们的误会从一开始就存在在两人之间，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解开。

她爱顾潮生，却不懂怎么打开他的心。

以为只要自己能卑微一点，再坚持得久一点，就能打动他的心。

却也从没想过，他需不需要她的这种付出。

兴许人家从头至尾，都只是兴致来了，所以逗弄一下她。

而现在，大概是习惯了她，所以兜兜转转之后，还是选择了她。

不是因为爱，而只是因为习惯。

秦筝神色一淡，手心里的手机却在此刻猛烈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只有三个大字。

曲同舟。

第25章秦筝的心再一次猛地跳动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通电话，犹豫之下就接了。

"怎么了？"

曲同舟倒是不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笑着说道："什么怎么了，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当然是问你出不出去玩了。"

原来是这样。

秦筝叹了口气。

今天的事实在太多，她现在疲惫地只想喝酒发泄一下。

便没有多想，直接回道："算了，下次再约吧。"

曲同舟的声音停顿了瞬间，也没多说，便爽快地答应了。

秦筝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迅速地给兰伯特发去地址：【夜色酒吧，速来。】

……

顾潮生刚从实验室出来，就被陈非拉着去了酒吧。

陈非这厮浓眉大眼，看不出原来也是热爱喝酒的那伙人。

顾潮生生性不爱去热闹的地方，可陈非一句："你就不想发泄一下？"就把他劝住了。

而到了酒吧之后，这种念头又隐约成了后悔。

舞池里大家都疯狂晃动着脑袋，忘乎所以。

顾潮生端起酒杯，只顾着一杯杯地闷下肚，看样子不是为了发泄，而是为了醉。

可是没等醉，他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手猛地一顿，偏过头去，便看见了秦筝。

她穿着大红的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容，和兰伯特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骂他。

没错，就是在骂他。

兰伯特听了今天发生的事，直接一巴掌拍下来，吓得四周男人都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顾潮生这家伙有什么脸面找你和好啊？他害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你可是在他身上浪费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他顾潮生凭什么这么对你？"

兰伯特咬牙切齿："就该叫他也常常求而不得的滋味，那才叫因果报应。"

秦筝轻笑一声："顾潮生可是物理届有名的人士，还有这么大个实验室，你说的求而不得，恐怕这辈子他都尝不到了。"

₱₥顾潮生默默听着，又Ӽɨռɢ仰头喝下一杯酒。

苦涩无比。

秦筝也不管桌上有什么，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反正这些酒喝起来都甜甜的，度数不高的样子。

可她忘了，那些喝起来甜的酒，好几杯都是特调的浓酒。

于是，很快秦筝就醉了。

嘴里念叨着："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顾潮生。"

顾潮生身体猛地一顿。

手下意识攥紧了杯子，往她的那个方向逐渐地又靠近了一些。

秦筝不知他就在身后，也坦率地回道："以他的视角来看，我确实和突然抛下他的渣女没什么两样。要是我有一天下班回家，发现满屋子的行李都空了，我的男朋友一句分手短信就解决了这事，我也会难受的。"

她还尤为重要地补上一句："哪怕我不爱他。"

顾潮生听了，在心中疯狂找补。

"不，我很爱你。"

可惜再没人听得见了。

秦筝又闷声喝下一杯酒，神志都有些不清了："但是你说，顾潮生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我爱他的时候，他完全看不到我。"

"可现在我不爱他了，他又巴巴地凑上来。难道，他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特殊喜好吗？"

第26章顾潮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在酒吧里。

他没想到自己的前后不一，竟会让秦筝想到这个方面。

瞬间，他的脸是红了又黑，精彩万分。

兰伯特笑了半天，单手揽过她的肩，挤眉弄眼道："你怎么还对他好奇呢？难道你还忘不了他？"

顾潮生呼吸都暂停了。

视线不自觉扫向秦筝的脸。

"你说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可能和好的人，就是他，顾潮生！"

秦筝醉的不清，可说起狠话来却是一句接着一句。

"他就该孤独终老！一辈子和实验器材过！"

顾潮生深沉地看向秦筝，随即低下头，藏住了眼底无尽的失落与痛色。

手里无意识地摇动着酒杯。

而因为他出色的外貌，周围不少女人都暗自打量着他。

直到一个对自己外貌有足够自信的女人率先朝他走了过来。

"能加个微信吗？"

女人扶了扶自己的长发，恰如其分地将自己的脸暴露在酒吧的灯光里。

可顾潮生连头都没抬，便是一句："不加。"

女人脸色微变，还想说些什么。

陈非连忙打起了哈哈："没事啊，他不加我加，一个意思。"

女人尴尬地笑了，加了陈非微信就溜之大吉了。

陈非这才看向他，和他那边早已空了好几瓶的红酒，当时就眼皮一跳。

"顾潮生，我就一会没看你，你就给我喝了这么多酒？你明天还想不想上班了？"

他的声音实在大，附近的几桌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们。

秦筝和兰伯特也不例外。

顾潮生身形一顿，他能感觉到秦筝的目光犹如火焰一般，落在他的身上，烫得惊人。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再看向秦筝的那个方向时，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心中仿佛瞬间烂了个洞，好多情绪都从洞里渗出去了。

顾潮生哑声回道："我有点醉了，先回家了。你是要继续，还是和我走？"

陈非正忙着和别的女人搭话，听了这话后，颇为遗憾道："走吧，走吧。早知道你来了酒吧也这么无趣，我就换个人来了。"

顾潮生难得没反驳他，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离开。

四处看着酒吧，奢望着能在某个地方看见秦筝和兰伯特的身影。

终于，酒吧门口。

兰伯特在路对面打出租，而秦筝醉醺醺地站在门口，摇摇晃晃，一看就是醉的不成样子了。

顾潮生忍不住走了上去，正好她往后一靠，就靠到了他的怀里。

秦筝还以为是兰伯特，便放心地闭上了眼，含糊道："我们回去吧，顾潮生那家伙也在酒吧，我们赶紧逃，不然会被他抓上的。"

顾潮生苦笑一声。

她连喝醉了，想的都是如何逃开他。

他就这么让她感到厌恶吗？

兰伯特没打到车，一脸烦躁地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那个才说了，坚决不再和顾潮生有联系的好闺蜜，此刻正靠在顾潮生身上，一脸笑容地对顾潮生，上下其手。

这究竟是多惊悚的画面呐！

第27章兰伯特无意识地张大了嘴。

可顾潮生看见他，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无意识地更加揽紧了一些。

"叫好车了吗？"

兰伯特诚实地摇头："这边人流量大，叫不到出租。"

顾潮生嗯了一声，便用手臂狠狠地将秦筝夹在怀里。

——因为不夹的话，秦筝的手就往上掐了。

兰伯特也是佩服。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秦筝这么吃豆腐，顾潮生都能是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

可只有顾潮生自己知道，他藏了三年的火，此刻早已熊熊地燃烧起来了。

他强行忍下欲望，摸出手机，一边叫代驾一边回道："既然都打不到车，不如开我的车离开，我现在叫代驾，他马上能到。"

兰伯特犹豫了一下，刚想说"这样不好吧"，便见秦筝嘤咛一声，用力地抱住了顾潮生，撒娇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在酒吧等你好久了。"

这声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僵住了。

陈非和兰伯特是尴尬地僵住了。

但顾潮生是沉默地僵住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兰伯特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如他所说，代驾很快就到了。

一行四个人上了车，陈非在副驾驶，他们三个人窝在后面。

好不容易上了车，秦筝又开始发作起来，揽住顾潮生的脖子，不停地说道："我头好痛啊，顾潮生，你知不知道？"

顾潮生将她扶下来，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动作虽然生疏，但带着一股温柔。

"忍一下好不好？家里有解酒药，我们回家了就给你吃。"

秦筝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便皱着眉头合上了眼。

兰伯特哼了一声，这回总算是得到味了，忙不迭道："秦筝就不回你那了，随便找个宾馆给她住下吧。"

顾潮生却不同意。

"醉酒的人需要人看着，否则万一呕吐物反流，是会有窒息的风险的。"

兰伯特一愣，他这一点倒是没想到，瞬间僵住了。

"可你们现在都已经分手了……"

顾潮生动作大了点，怀里的秦筝便不安地动了动。

"潮生，别乱动，我睡的不舒服。"

兰伯特暗骂一声"没出息"，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更何况，秦筝这家伙，一喝醉了之后，脑子里除了顾潮生简直第二个人都找不到。

就这样了，还要说不喜欢顾潮生了，也是嘴硬。

两个嘴硬的人在一起，还真是天生一对。

兰伯特头也跟着痛了，懒得管小情侣之间的事，匆匆报了个地址后便说："我不管了，先把我送回家，我头晕得很。"

顾潮生自然是答应了。

司机将陈非和兰伯特一一送回家，最后才将他们带回了家。

顾潮生抱着秦筝，一步一步走向他们共同的家。

三年了，他何曾想过，秦筝当初的离开，一走就是三年。

这三年，他无时不刻都在幻想着她的回来，所以，他甚至连一个家具都不敢换。

就连当初的便利贴失了黏性，又被他用胶棒，一个一个地粘了回去。

门开的瞬间，顾潮生低下头，轻轻地在秦筝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哑声道："秦筝，我们回家了。"

第28章秦筝现在朦朦胧胧的，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只是隐约听见回家二字。

又闻着记忆里最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软了下去，犹如莬丝花一样，缠绕在顾潮生身上。

"潮生，我头晕。"

一句话，便将顾潮生的理智冲得摇摇欲坠。

他深呼吸了一下，抱着她的手都在抖，却死活不愿放下。

他不知道秦筝醒来后，会不会骂他趁人之危，但他眼下想做的就是这些，他想如同从前她照顾他那样，也照顾一次秦筝。

于是，他将秦筝放倒在床上，又拿了毛巾一点一点地擦去她脸上的妆。

顾潮生从前没关注过她常用的卸妆水长什么样子，但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女孩子不卸妆就睡觉对皮肤有伤害。

这一刻，她曾经絮絮叨叨的那些话全部又在他脑子里浮现。

随着妆容一点点地褪去，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就是这个人，在消失的三年间，每一日都折磨着他。

顾潮生情不自禁又落下一个吻，气息扑在秦筝的脸上，他刚想再吻她的唇，却见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就像是一道闪光，猛地召回了他的理智。

顾潮生一下坐在床边，呼吸急促，却也隔得远远的。

他的视线始终盯着秦筝，好久好久，才轻声说道："对不起。"

所有一切都很对不起。

对不起和你交往时候，忽视了你。

对不起分不清自己的感情，明明已经爱上了你，却还要自欺欺人将别的女人带到你的面前。

对不起我做的一切，对不起我曾伤害你的那些话。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我能这么近的靠在你的身边，也许从今以后我们不再见。

但我仍想说。

对不起。

顾潮生落荒而逃了。

呢喃似地说完所有心里话，他这样一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人，居然红了眼睛，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房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在床上沉睡着的秦筝，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水珠。

……

第二天一早。

秦筝头痛欲裂地醒来，环视四周，猛地一下从床上弹起。

这是顾潮生的卧室！

也曾经是她睡了五年的房间。

秦筝用力地锤了锤头，却完全记不清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就记得自己和兰伯特去了酒吧，喝酒，然后两个人痛骂顾潮生。

然后呢？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顾潮生家？

秦筝下意识看了自己的衣服，完好如初，于是便松了口气。

下床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便看见顾潮生那样一个长手长脚的人，居然可怜巴巴地缩在沙发上，皱着眉，似乎睡得不安稳。

秦筝定定地看了几眼，便绕回卧室，拿了件薄毯子。

她本来也担心，三年没回，薄毯子不会放在原来的地方了，可当她打开那层抽屉，熟悉的摆放位置瞬间映入她的眼帘。

与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便利贴。

秦筝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三年后已经有些褪色的便利贴，正好好地待在它的位置上，忽地就有些鼻酸。

良久，她拿起毯子，出来轻轻盖在顾潮生的身上。

他没醒，身上也飘着淡淡的酒气。

秦筝下意识想离开，却瞬间被他抓住了手腕。

"别走！"

第29章

秦筝的心猛地一颤，以为顾潮生醒了。

她低头看去，他虽然闭着眼，眉头却皱得紧紧的，却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知道他在梦里经历了什么，嘴里一直嘟囔着："别走。"

秦筝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可是他的手抓得很紧，她根本没办法轻易挣脱。

于是她凑到顾潮生耳边，轻声说道："我不走，你先松手好不好？"

顾潮生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

然后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迟疑着松开了手。

秦筝心里一阵滚烫，叹了口气，起身走进了厨房。

她看到厨房里贴着的那些便利贴，都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如果说衣柜里的那张还可能是巧合，眼前这一大片便利贴就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了。

顾潮生一张都没有撕掉。

秦筝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远远地望着躺在沙发上的顾潮生，心里五味杂陈。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潮生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秦筝吓了一跳，赶紧跑到他身边，没看号码就接了电话。

"喂？"

她小声说道，"能轻点讲话吗？顾潮生还在睡觉呢。"

话刚出口，对方沉默了一下，接着传来一声嘲讽的冷哼。

秦筝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拿起手机一看，也愣住了。

是谭可妍打来的电话。

秦筝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接到她的电话，又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脸瞬间烫了起来。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秦筝。"

谭可妍突然打断她，语气平淡。

"恭喜你啊，最后还是和顾潮生在一起了。"

秦筝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谭可妍也不管她，自顾自地说着："三年前那条朋友圈是假的，是我P的图。"

秦筝一愣，有些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接着就听谭可妍自嘲道："就为了这事，顾潮生昨晚给我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他就这么担心你会误会吗？我觉着你也没多喜欢他嘛，现在才跑过来问，是不是太晚了？"

真相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她们之间。

有些难堪，也有些让人窒息。

从前，秦筝和谭可妍才是最先熟悉起来的。

她们会手挽手一起去上厕所，一起去操场散步，一起聊八卦，看电影。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就是从她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顾潮生身上开始的。

他们三个人成了好朋友，大家都说顾潮生和谭可妍天生一对，她就变得自卑起来。

尤其是她鼓起勇气和谭可妍坦白自己喜欢顾潮生，可第二天谭可妍就牵着顾潮生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她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

在此之前，谭可妍和顾潮生关系虽好，但也没到能喜欢上的程度。

为什么谭可妍会莫名其妙地爱上顾潮生呢？

秦筝心里想着，也坦然地问了出来。

她知道，也许这通电话就是她和谭可妍的最后一通电话了。

所以她想解开这个困扰了她八年的谜。

谭可妍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

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扔出了一个惊天巨雷。

"因为我嫉妒你啊，秦筝。"

第30章

谭可妍认识秦筝的时候，自己在亲戚口中只是一个努力学习的孩子。

而秦筝，却是长辈们眼中最乖巧的小孩。

谭可妍拼了命地学习，却只换来长辈们的一句："人挺聪明的，就是不会来事。以后嫁人恐怕有点难哦。"

就在那一瞬间，她明白了。

因为自己是个女孩，所以无论她学习有多出色，都比不过会说甜话的秦筝。

她嫉妒秦筝，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谭可妍于是勉强自己和秦筝相处，明明她觉得秦筝喜欢的东西幼稚得很，但她为了能学到秦筝身上的优点，觉得自己还能忍受。

可越和秦筝待在一起，她就越嫉妒。

为什么秦筝可以毫无顾忌地和男生女生都玩在一起？

为什么秦筝想要的东西，撒撒娇她爸妈就会买给她？

为什么秦筝哪怕犯了错，也没有太多人苛责她？

为什么，她谭可妍会输给秦筝呢？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所以当她听到秦筝坦白爱上了顾潮生的时候，她就像着了魔一样找到了顾潮生。

"你是个聪明人，这世上没有谁会比我更适合你了。我能在工作上给你支持，我也不介意你到底爱不爱我，我们的家世、人际交往都十分重叠……"

顾潮生当时正翻看着手里的数学书，那是研究生才能学的知识。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谭可妍的话卡在喉咙里，艰难地说出："我们在一起吧。"

顾潮生大概也是个怪人。

谭可妍都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希望你能做到你说的那样。"

谭可妍呆滞地看着顾潮生，他的眼底明明一点爱意也没有，却显得那么温和。

温和得简直虚假。

谭可妍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却从未真正开心过。

于是她逃跑了。

顾潮生来找她的时候，正是她这辈子最轻松自在的时候。

"你不是答应了我，毕业之后就和我结婚？"

谭可妍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她爱顾潮生吗？

爱的吧，毕竟这个男人完美地契合了她的所有择偶标准。

不爱吗？那她为什么要从秦筝手里把他抢回来呢？

想着想着，她莫名其妙地说了句："顾潮生，你知道秦筝喜欢你吗？"

紧接着，她就看到顾潮生的眼底出现了强烈的情感波动。

他惊讶，他震惊，他还有些惶恐。

谭可妍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迟钝的不止她一个。

"回去吧，秦筝在等你。"

于是顾潮生就顺从地回去了。

几个月之后，谭可妍看到秦筝的朋友圈发出了她和顾潮生的牵手照。

他们在一起了。

谭可妍的心瞬间又扭曲了，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嫉妒心，再次死灰复燃。

整整五年，她都像个疯子一样，密切关注着秦筝的朋友圈。

秦筝高兴，她就难受。

秦筝发了她和顾潮生去哪玩的照片，她就也跟着去玩。

秦筝为顾潮生做的一切，她都知道，并且一一记在心里。

直到五年后，她回国，再次和秦筝相遇的那一刻。

秦筝看到顾潮生和她待在一起，眼底流露出的隐隐疼痛，让她感到一种扭曲的愉悦。

谭可妍心里虽然像刀割一样，却故意说道："秦筝，好久不见啊。"

从那一刻起，她就决定，一定要从秦筝手里抢回顾潮生。

第31章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谭可妍所预想的那般顺利。

与秦筝相处了五年之后，顾潮生的内心也变得摇摆不定。

他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什么是所谓的合适。

哪怕谭可妍故意扭曲他的感情，反复提及过去他对她的爱，顾潮生也没有像从前那样轻易地和秦筝分手，转而和她在一起。

谭可妍原本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失败了。

没想到的是，秦筝却突然出国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谭可妍又哭又笑，情绪激动得像个疯子。

她回想起秦筝曾经官宣时的那张牵手照，于是把照片找了出来，把自己的手P了上去。

她犹豫了整整三天，才鼓起勇气把这张照片发了出去，而且只让秦筝一个人能看到。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谭可妍彻底崩溃了。

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讨厌的人。

于是她又一次选择了逃避。

之后，她仿佛躲进了自己的保护壳里，刻意地将所有事情都抛诸脑后。

直到顾潮生的电话突然响起。

"谭可妍！你为什么要发那张照片？秦筝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他语气中的担忧是真真切切的。

顾潮生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爱着秦筝。

这个迟到了很多年的秘密，终于被他自己揭开。

谭可妍却冷淡地回应了一句："哦，那又怎样，我就是故意的。"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看到顾潮生的电话不断打来，她冷笑一声，直接关掉了手机。

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睡就是一整天。

直到再次醒来，她犹豫着开了机。

手机里立刻跳出一条又一条未接来电，还有顾潮生不断发来的短信。

大多数内容都是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让她和他去解释清楚。

谭可妍本想打电话过去骂他一顿，可接电话的人却是秦筝。

……

谭可妍语气冷淡，轻描淡写地讲述着一切。

秦筝却觉得大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记忆中关于谭可妍的那些片段，本已渐渐模糊，却因为谭可妍的讲述而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当秦筝嫉妒谭可妍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顾潮生身边时，谭可妍也在嫉妒她。

真是讽刺，每个人都在羡慕别人身上的闪光点，却忽略了自己本身也足够优秀。

秦筝闭了闭眼，心中一片坦然。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语气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谭可妍却轻哼一声："随便。"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曾经也嫉妒过你。"

秦筝的这句话如同一阵狂风骤雨，落在谭可妍的耳中。

她呆呆地攥紧手机，直到电话被秦筝挂断，她还愣在原地。

过了很久，她才恍然大悟般地笑起来。

她的笑声里有释然，有愧疚，有遗憾，却再也没有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执着。

这一刻，她终于和自己的过去和解了。

……

秦筝挂断电话后，又看向顾潮生。

她眉头紧锁，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

顾潮生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他猛地惊醒，跑到卧室，只见卧室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却唯独少了一个人。

一阵失落瞬间涌上心头。

顾潮生脚步沉重地来到厨房，本想倒杯凉水缓解宿醉后的头疼。

然而，整洁的厨房里却放着一个小碗。

他走过去，一眼便认出，这是秦筝做的醒酒茶。

这一刻，他悲伤得几乎无法自已。

第32章

秦筝做那碗醒酒茶的时候，脑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做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仓皇地从顾潮生家离开后，她的心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一晚实在是太过刺激了。

她心中许多难以纾解的事情，都在这一晚过后释然了。

或许人与人之间，只差一个能坦诚相对的契机。

秦筝叹了口气，没有多想，便回了自己家。

刚想拿出钥匙开门，却看到门口正蹲着一个男人——曲同舟。

秦筝身形猛地一顿。

"你怎么会在这？"她开口问道，声音都有些哑了。

曲同舟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底满是血丝，浑身气势也与从前大不相同。

"你和顾潮生复合了？"

秦筝一愣，没有回答，只是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进来再说吧。"

曲同舟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妙，但面对秦筝的邀请，他却毫无反抗之力。

他顺从地走进屋内，看到秦筝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表情却异常严肃。

他瞬间有了退却之心。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我们下次再见吧。"

他刚迈出一步，就被秦筝拦住了。

"先坐下。"

她表情依旧冷淡，声音却更加冷峻。

曲同舟浑身僵住，只好坐下。

"你调查我？"

面对秦筝冷淡的眼神，曲同舟无法撒谎："是。"

秦筝深呼吸一口气，才问道："为什么调查我？"

曲同舟低下头，语气沉重："因为我喜欢你。"

秦筝冷笑一声："喜欢，就可以调查？喜欢，就可以撒谎？"

曲同舟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秦筝闭上眼睛，将心中的烦闷一点点压了回去。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既然能调查到我家在哪，那必然也不是你所说的什么普通打工人吧。"

曲同舟身体一僵，最后还是选择了老实交代："德庆事务所的老板是我叔叔。我来德庆，只是为了赚实习经验。"

秦筝又冷哼一声，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她早就觉得曲同舟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普通，只是他伪装得太好，把她骗了。

"曲同舟，我没法再相信你了。"

秦筝眼神变得复杂，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你知道的，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欺骗。其实一开始你就说实话，我也未必不能和你做朋友，但你没有，你非要用欺骗作为底色来和我在一起。"

"对不起，我接受不了。"

曲同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可以解释的。是叔叔说不要把身份告诉别人，他担心我会因此被人特殊对待……"

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知道这理由不太站得住脚。

秦筝此刻头疼欲裂，匆匆起身将他往门外推。

"行了，你先出去，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

曲同舟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被赶出门。

他对着门小声说道："对不起，秦筝，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秦筝自然没有听见，她只是疲惫不堪，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总是让她操心。

她发了条请假短信后，直接倒在床上，不到一分钟就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是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秦筝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一看，却是抱着鲜花的顾潮生，以及明显一夜未归的曲同舟。

这两人瞪着彼此，眼底满是浓浓的敌意。

曲同舟的幼稚，秦筝还能理解，但顾潮生也掺和进来，她确实没想到。

看到大门敞开，顾潮生迅速把手中的鲜花往前一递，认真地说："秦筝，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让你伤心了、难过了。我都向你道歉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可以继续骂我、讨厌我。但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你现在有男朋友，我也可以为爱……"

秦筝眼睛一瞪，迅速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曲同舟一愣，也急忙上前掰开她的手："你怎么能用手去摸他的嘴呢？怪脏的！"

顾潮生忍无可忍，恨不得把花塞进他嘴里。

"和你有什么关系？秦筝愿意和我亲近就和我亲近……"

秦筝被两人吵得脑袋又开始疼起来。

她咬牙切齿地大喊："你们两个人都给我滚！"

顾潮生和曲同舟的脸色瞬间大变，但很快又换上了温和的表情。

"我们和你开玩笑呢，其实我俩感情还可以。"

"是啊，还行……还行的。"

秦筝哭笑不得，心里一直撑着的那股劲，不知不觉间就松了。

她也不知道是摆烂，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她突然不想再计较了。

或许，做不了情侣，做朋友也不错。

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我们重新开始吧。"

秦筝笑了笑，眼神看向前方，落在某一个人的脸上。

"就从朋友开始做起。"她忙不迭补上了这句话，便见眼前那人瞬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之情。

"好，就从朋友开始做起。"

他终是释然地笑了，眼底有泪光闪烁。

谁说，朋友到了最后，不能再成为恋人呢？

——完结。